格桑花意濃 第3頁

說是爬冰川,其實他們只是到了冰川與山體的交接處,勉強看到了冰川最邊緣,真的要攀上去,除非有專業的攀登工具。裔重幽已經累得夠嗆,她跟著清茂穿越花海,跨越谷溪,翻越陡坡,其間的驚險和體力的消耗非一般人能承受。幸好她身體素質不錯,除了牛仔褲被劃破、手掌破皮流血之外,還留了點體力被清茂拖回去。回到民宿時,天已經黑了,主人家的飯菜剛好端上桌。

「來來來,多吃點,明天繼續出發。」清茂吃得香噴噴,裔重幽毫無胃口,臉色一片慘白。

「我不想吃,我要去睡覺。」極端疲憊的身體需要休息,裔重幽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行,吃不下也得吃,吃完去洗個澡,再把傷口處理一下。」清茂把盛滿飯菜的碗推到她面前。只剩大腦能勉強思考的裔重幽被強迫塞了一胃袋的飯菜,然後被女主人領著去沐浴,最後清茂給她處理了腿上和手上的傷口,又把她塞進被窩里。

裔重幽耷拉著眼皮,眼角的余光看著清茂幫她掩上門出去,最後的思維停頓在︰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呀,打不死的奧特曼嗎?

第二章密林(1)

窗外的樹林,青翠欲滴的綠。那綠,是層層疊疊暈染開來,深的是墨綠,淺的是翠綠。金色的陽光透過疏落有致的綠意在枝葉間跳動,形成俏皮的光斑,投射出金綠交織的圖案。碎金與灑綠,奇跡般融合,如詩意在搖曳的韻律中舞蹈。

裔重幽坐在窗前,無心翻閱書籍,時不時朝著門口張望。當第十次望向門口,一個高瘦的身影出現了,她才將視線收回到書上,仿佛沉迷于閱讀。

清茂端著一碗白粥進來,放在她身邊的桌子上,修長的手指敲敲桌面,提醒她進餐。現在距離他們去爬冰川已經過去兩天,這兩天裔重幽窩在房間里養傷兼修身。出于愧疚清茂主動請纓照顧她,也就是早晚送送飯打點開水什麼的,白天他繼續出去尋幽探秘。

「喝碗粥吧,我特意讓女主人熬的。」清茂將裔重幽膝蓋上的書拿開,把粥碗遞到她手中。

「哦。」裔重幽輕應了聲,小口地喝著白粥。

「看你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要不要跟我出去?」他拉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把手肘撐在桌沿上支著下巴問她。

「不要!」裔重幽想到那天的「慘狀」心有余悸,回答得無比干脆。

「我記得我們有條件交換,難道你想毀約?」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呀敲,每敲一下她的心跳就加速一次,最後老實承認︰「不是我想毀約,我只是不想死。」

我可沒你那麼恐怖的體力,簡直是怪胎。她在心里嘀咕。

清茂笑了,輪廓深邃的臉極具吸引力,這讓看多了花樣美男的裔重幽呼吸困難。她端著粥碗偏向一旁,裝著大口喝粥的樣子,躲開他的目光,免得被勾引了。抱歉,她對男色沒什麼抵抗力,要不然也不會被騙了一次又一次。

清茂听到她的話,覺得很荒謬,「你怕死還一個人跑到這里度假,你不知道每年都有攀登雪山的人死在這里嗎?」

「我又不會去爬雪山,我不是登山愛好者。」裔重幽在心里補充一句︰這人說話總愛用疑問句,好像檢察官似的,討厭。

「那你來這里為什麼?躲避情傷?朋友背叛?事業失敗?」又是一連串疑問句砸出。

裔重幽惱了,將粥碗重重一放,沒好氣地說︰「不關你的事!」

清茂臉上極具吸引力的笑容凝固了,幽深的眼光移向窗外,微微嘆息道︰「看來是我多事了,你好好休息。」他起身離去。

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情緒涌上,裔重幽閉上眼楮,用書擋住陽光。

她躲到這里自然有她的理由,只是不想再去提起。很不幸清茂說中了大半,她失戀又失業。

在家鄉的那個城市,她有一份體面的職業,原本生活過得很平靜,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那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活潑外向,很討人喜歡,他剛進公司第一天就和她混熟了。然後他們順利發展成情侶,直到有一天她偶然發現他在用一個陌生的QQ號碼和別人聊天,聊天記錄里全部是和一些年輕女孩子的打情罵俏。

她氣憤地跑去質問他,他一臉平靜地說︰「我一直是這樣的,是你把我想得太好。」

就這樣,她的戀情完結了,她做不到天天在辦公室面對那張若無其事的臉,所以辭職。在家頹廢了一個月,父母不待見她天天愁眉苦臉,給她買了機票收拾了行李,往機場一扔,告誡她︰苦瓜臉沒好轉之前不許回家。

在外面游蕩了半個月,心情似乎有好轉的跡象。裔重幽在和一個朋友聯絡時听說雙橋溝這個世外桃源能讓人忘記塵世間的煩惱,就中途轉道來了這里。一切所見果然如朋友所說,她都快忘記情傷了,唯一的意外是遇見清茂這個討厭的家伙。本來他帶她去看格桑花,又給她端水送飯外加半夜陪她上廁所已經讓她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可今天勾起她的傷心事,破壞她的好心情,令她又開始討厭他。

情緒越來越煩躁,裔重幽在房間里呆不住,干脆出去散步。她在山路上漫無目的地亂走,左穿右插,拐了無數彎,爬了無數石階,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她停下來,發現自己走入一片幽深的樹林。越往里走林木越密,踩在松軟潮濕的土地上,已經曬不到陽光,光線暗淡下來,只見遮天蔽日的枝葉交錯,四周靜寂無聲。

突然,一股仿佛自地底冒出的寒氣讓她煩躁的情緒冷卻下來,她站在一棵高大的樹木旁,手撐在樹干上,看看周圍,覺得很不對勁。樹葉在顫動,可是听不到一絲聲音,死寂一般的靜。

陰寒的感覺從腳底傳到背心,的肌膚感到透體的冷意,就像掉進了冬天的河流。她揉搓著手臂,心中竟生出恐懼,這片密林何時變得陰氣森森、死氣沉沉,與剛才的生機勃勃截然相反。幽暗的光線影響了她的視線,密林仿佛籠罩著一層黑霧,那些顫動的樹枝像蛇一樣柔軟,在她眼前扭動。

裔重幽听見自己的喘息,沉重的急促的喘息。突然,一縷若有似無的申吟傳入她的耳中,她驚恐地睜大眼楮,望向密林深處。緊接著,她又听到一縷從死寂的盡頭傳來的怪異聲音,就像、就像靈魂被啃噬發出的慘叫!

跑!跑!跑!她的意識里只浮現出這個字,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輪替。最後一絲冷靜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抉擇,掉頭沿著來時路沒命地跑,一直跑。她的頭腦一片空白,只記得機械性的動作,跑!

當肌膚被太陽灼傷,汗水濕透又干的時候,她終于停下來了。彼時已跑出密林,站在陽光下,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大束盛開的格桑花,然後陷入無意識狀態。

清茂不知道在裔重幽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見她的時候,她就站在山路旁,任烈日暴曬。她看起來很糟糕,雙目無神像個木偶,他叫了她一聲,她竟然昏倒了。本來以為她只是中暑,休息一下就好,結果她昏迷到第二天都沒有醒。

男主人說耽擱不得,最好送到鎮上衛生所去。女主人幫忙聯系了村長家的拖拉機,拜托清茂一路照看。眾人在外忙活成一團時,主人家的大孩子跑來說,裔重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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