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神夢覺 第3頁

辛容若騎著白馬在林間穿梭,他懶得听那些江湖人說夢話。目標都還未找到,談個屁的勝券在握。

林間樹木蔥蘢,枝繁葉茂,顯得有些陰森。藝高人膽大如辛容若,也不太敢亂竄。蜀地氣候濕潤毒蟲較多,萬一被咬上一口不是好玩的。他找了一處向陽的坡地,在四周灑上硫磺驅蟲,然後裹上毯子小憩。

把握機會睡覺是辛容若從小養成的習慣。其實他很懶,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要不是出身江湖名門被盛名所累,他肯定是個好吃懶做的紈褲子弟。

山風送爽鳥語花香,辛容若就這麼慵懶地睡著了。他裹著綠色的毯子,蜷縮成一團,像胖胖的蛹。天色暗了下來,山間的氣溫驟降,熟睡的人兒更加縮成球狀,在草叢掩蓋下毫不起眼。

這時林間有紅光詭異一閃,由遠及近,猶如漂浮的鬼火。鬼火在緩慢移動,如果有活人看見的話,一定會膽寒。那團鬼火越來越清晰了,光亮的範圍內有一團黑影,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提著燈籠的人。

嬌小的身影,背上似乎扛著重物,走路發出輕微的響動。這人在林間熟練地穿梭,如履平地一般,突然——

「哎喲。」只听得一聲嬌女敕的驚呼,黑影打了個趔趄,背上的重物轟然墜落,又听得一聲痛苦的悶哼。

「誰?」嬌女敕的女音顫抖著,借燈籠的亮光一看,重物下伸出一雙腳。

砸……死人啦!嬌小的身影慌亂蹲將重物移開,然後看到一張被壓得扭曲變形的臉。

「是你!」又一聲驚呼。

辛容若沒想到禍從天降,睡個覺也差點死翹翹。好夢正酣時,突然有不明物體如泰山壓頂般墜落砸到他完美無缺的臉。按說會武之人耳聰目明,有人接近早就該醒覺。但一來他貪睡,二來來人輕功不俗,所以就中招了。

「又是你……」受害者的手指抖啊抖,指著一臉慚愧的肇事者,一直抖。天吶,上天沒有听見他的祈禱嗎?他希望永不再見的人竟然又出現了,還是以這麼震撼的方式相遇。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自覺理虧的肇事者低下頭,有點不甘心抱怨了幾句,「人家又不會算命,怎知你在此睡覺。」

「過來給我包扎傷口。」辛容若低吼道,被那上百斤的重物一砸,他胸口發悶臉頰生疼。

「哦。」提著燈籠的身影挪近,低頭,恰好湊在光亮處,現出秀美的輪廓。彎眉波眼,巧鼻絳唇,此人正是夜眠眠。

「看我干什麼,快包扎呀。」辛容若惱怒地催促她,但夜眠眠卻在煩惱怎麼包扎,他的額頭鼻子臉頰都擦破了皮。

「快點。」辛容若只擔心自己破相,他隨身帶有金風玉露美肌班,治傷不留痕,趕緊掏出來塞給夜眠眠。

夜眠眠只要給他上藥,一咬牙撕下裙布把傷口包扎起來,翩翩瀟灑的辛大公子便成了人肉粽。確切地說是一顆人頭粽,整個頭部都被布條密密匝匝包了個嚴實。

辛容若從夜眠眠特意留給他視物的布條縫隙中射出兩道殺人寒光,可惜寒光被擋無任何殺傷力。夜眠眠還一個勁兒地問他,可以了吧?

可以了,他點頭。待到天亮肌膚充分吸收了金風玉露美肌班的藥力後,他就可以扯了這勞什子的布條,決不以挫樣見人。

「你不準走,給我守夜。」他惡狠狠地命令她,然後虛弱地裹著毯子躺下休息,肇事者夜眠眠處于內疚,就听話坐下來守著他,不久一股輕微的鼾聲傳來。

耶,這麼快又睡著了?夜眠眠無語對夜空。

燈籠里的蠟燭滅了,在荒僻的山林里,不時傳來幾聲詭異的鳥叫。膽大如夜眠眠也不禁心里發毛,毛骨悚然。雖然這條夜路是走慣了的,不會有毒蛇猛獸,但她想到師兄鐵弦崢跟她講的那些神神鬼鬼的傳說,再加上風吹林搖造成的幻影,恨不得把自己打暈。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不由自主挪到辛容若身邊,把他當成暗夜里唯一的依靠。

她蜷縮在辛容若背後,臉貼著他的背,手抓住他的毯子,閉上眼楮祈禱︰快天亮吧。

很久很久,天邊終于放出一道曙光。飽受心理煎熬的夜眠眠終于支撐不住睡過去了,她的手還緊緊拽著辛容若的毯子,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第2章(1)

經過一夜好眠,辛容若被婉轉的鳥鳴喚醒,這一覺足足睡了八個時辰,雖然中間發生了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但他睡飽後心情好,不跟那人一般計較啦。他還得去跟蜀地白道人士會合,再搜尋睡教總壇,事情可多了。

精力充沛的他決定來個鯉魚打挺起身。先躺平,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力貫腰身,腳掌往下一蹬——剛躍起,卻被什麼擋了一下,「 」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絲……」辛容若倒抽一口涼氣,劇烈的疼痛從腰部蔓延到全身,這一切都說明,他,閃、到、腰、了!短短一瞬間,意氣風發的翩翩公子成了一尾死雨,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真是倒霉呀。

為什麼武功卓絕的辛容若會閃到腰?這一切自然是有原因的,那個原因就是夜眠眠的手。沒錯,夜眠眠一直死抓著毯子一角,毯子又是裹在辛容若身上,他的腦袋被包成粽子阻擋了視線,沒發現這個事實。當他一蹬腳準備一飛沖天時,夜眠眠很用力地拽著毯子擋住了他的沖力。打個比喻,在鍋里被活煮的魚蝦肯定要掙扎,並且是死命地掙扎,這時拿鍋蓋一擋,魚蝦撞上去絕對會昏頭轉向。辛容若就好比那魚蝦,夜眠眠拽著的毯子就好比那鍋蓋。

這下夜眠眠也醒了,睡夢中她感覺胳膊被一股沖力扯了起來,快斷掉,她下意識用力往下壓,手指幾乎骨折,這麼一痛就醒了。睜開她的熊貓眼一看,那個被米袋砸傷臉的公子正在痛苦申吟呢。

「喂,你還好吧?」她翻身爬起來,忐忑不安地問。

辛容若沒力氣回答,這輩子還未受過這麼嚴重的傷,痛、痛、痛啊。

「啊,不會是真砸壞腦袋了吧,可是你的傷怎麼今天才復發?」夜眠眠慌不擇言地說道。

「腰……我的腰……」辛容若齜牙咧嘴擠出幾個字,抬起右手艱難地點點腰,「痛……痛……」

「腰痛?可是昨晚明明砸到的是腦袋不是腰呀。」夜眠眠不敢輕舉妄動,白痴都知道傷到腰的病人不能隨意移動,否則會加重傷勢。她握著他的手,沉重地說︰「不要動,我去想想辦法。」

人在緊急的情況下要麼驚慌失措要麼急中生智,夜眠眠被逼急了突然想起她小時候摔斷了腿是教主給她上夾板固定住,于是也依樣畫葫蘆去劈了幾根堅固的樹枝,小心翼翼將辛容若的腰固定好,這一下累得她滿頭大汗。

辛容若還是痛啊,別看他堂堂男子漢,生平卻有兩樣缺點。一是嗜睡,二是怕痛。本來他的武功可以練得更好,就是這兩樣缺點讓他不能豁出命去練功。痛得受不了他干脆拼了,說出幾個穴道讓夜眠眠代勞。夜眠眠指如疾風勢如閃電,在他身上戳幾下,他就了無聲息了。

夜眠眠耳根清淨了,卻茫然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人是她傷的(雖然不清楚怎麼會傷得那麼嚴重)她就得負責到底。有了,這里離家不遠,她可以找人來幫忙。想到這里,她扛著米袋施展全身功力疾馳而去。

這時蜀地白道中人正在另一個山頭搜尋睡教總壇,就算他們發現辛窩少主不見了,也沒人敢過問,還以為他煩了自己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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