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夜眠眠也揮手致意,然後吩咐車夫快快趕路,她迫不及待想見辛容若了。
「綠,江湖真小,眠眠竟成了我們的嬸嬸。」藤井樹站在辛綠痕身旁感慨。
「是啊,眠眠年紀小小就做了長輩,我們在這個家最吃虧。」辛綠痕深有同感。
「還是回我們家好。」
夫妻倆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牽手回屋。目前他們還得看家,等朝天風雲盛會一過,他們就可以回自己的家過自由的生活了。
朝天峰,江湖第一高峰,如一道筆直的劍,直插雲霄。這里就是武林的聖地。
「賣糖葫蘆咧。」
「又香又甜的豆腐腦,三文錢一碗。」
「芝麻餅芝麻餅。」
夜眠眠擦擦眼楮,眼前這一幕熙來攘往的熱鬧景象令她瞠目結舌。只見朝天峰山腳下,叫賣的小販、擺攤的店家,佔據了上峰路口兩旁的空地,做起買賣來。生意似乎不錯的樣子,勁裝疾服的江湖人,牽著孩子的武林俠侶,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穿梭在集市。
要昏了要昏了,夜眠眠對朝天峰的所有夢幻憧憬在這一刻幻滅。哦,莊嚴肅穆的盛會現場竟是如此混亂,她不敢想象會不會在比武時也有小販冒出來推銷金創藥。
雖然很失望,但她不能打退堂鼓,來都來了,先找到辛容若再說。天吶,是不是整個江湖的人都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讓她怎麼尋找?她慌了,一時忘記辛窩是何等顯赫的名門,隨便拉個人打听,都會知道他們在哪兒。
夜眠眠如外頭的蒼蠅,一頭扎進人堆里,一張臉一張臉地看,一次又一次失望。沒有人是她要找的人,沒有臉是她思念的臉。鬢發亂了,塵撲滿面,她顧不得,執拗地在人群中尋覓。
「辛容若,你在哪里?」她找到胸口發悶,終于爆發出一聲喊叫。嘈雜的人群淹沒了她的聲音,不過還是有人听到了。
「姑娘你找辛窩少主?你和他是什麼關系?」一個離她最近,正在吃豆腐腦的中年男子問道。
「我是他娘子。」夜眠眠沒好氣地瞪那人一眼。
那人手一抖,將豆腐腦往地上一扔,伸出手來如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拖走了。
「我找到辛窩的少夫人了!」
夜眠眠不想被人拖去見公婆,但天不遂人願,她還是給人拖去了。江湖人,力大如牛的果真很多,將她拖到辛老太爺面前的那個人,力氣就比她大。
「眠眠!」辛容若飛奔過來給她一個熊抱,讓她感覺久違的溫暖。
「容若!」夜眠眠如小鳥依人般偎依進他的懷中,一臉幸福。
自小在與世隔絕的龜谷長大,夜眠眠對江湖的事不太了解。所謂無知者無畏,即使面對高高在上的公婆,她也沒有膽怯,反倒表現落落大方。辛老太爺暗中對她的表現贊許,雖然出身不好,氣度卻不遜于世家兒女。
拜見公婆之後,夜眠眠的地位算是得到承認。在朝天峰的江湖人士風聞辛窩少夫人的到來,紛紛前來看稀奇。有人打听夜眠眠的家世,辛容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實話實說吧,肯定會引起騷動,胡編亂造吧,又怕夜眠眠生氣。
「我是成都府沈在行沈老爺之女。」夜眠眠並非不識時務之人,她委婉地說了一個身份。
「可是少夫人姓夜。」
「我隨母姓,家父是入贅。我家只不過有薄田五百畝,在鄉里還算殷實人家。」
辛容若對夜眠眠一笑,原來她編起謊話來也很鎮定。夜眠眠也回他一笑,在外人看來這夫妻二人很是鶼鶼情深。有時候,說謊話不一定是壞事。
原來辛窩少夫人出身如此平凡,江湖人再也不感興趣,一致散去了。辛老太爺和辛老夫人回營帳休息,讓久別重逢的小兩口獨處。辛容若牽著夜眠眠的手,出營帳散步。
「眠眠,我早該想到你去了龜谷,怪我糊涂。」辛容若自責不已。
「是我太任性,不是你的錯。」夜眠眠也自己反省。
分離最苦,但他們的心卻因此更貼近。
「容若,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夜眠眠羞澀地說。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會想他、氣他、怨他,都是因為喜歡和在乎。如果不喜歡,他怎能影響她的情緒。
「眠眠,我也喜歡你。」辛容若大喜過望,送上香吻一記。
嘔,有兩個躲在草叢里的人忍不住全身惡寒。原來,原來驕傲的弟,這麼悶騷。
「夫人,我們回去吧。」中年男子的腿都蹲麻了。
「再看看。」中年女子撥開草叢,興味盎然。
「要是給那小子發現我們偷窺,他惱羞成怒跑到爹娘跟前告狀,你我都沒好日子過。」中年男子勸說妻子。
「好了,就看一會兒。」中年女子嫌丈夫?嗦。
「大哥大姐,我也看你們好久了。」他們的身後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如凌厲的刀鋒刮著背脊。
慘了慘了,夫妻二人同時僵在原地,當場石化。
「你們也沒什麼好看的,眠眠,我們去峰頂看風景。」說話之人越走越遠,中年夫妻豎起耳朵,直到听不見腳步聲,他們僵硬的身體才癱軟下來。
「夫人,你猜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說我們沒什麼好看的。」
這對中年夫妻,正是辛窩的大少爺和大小姐,他們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在二十多年前私奔出走,去年才回歸辛窩。因為與幼弟年紀相差甚遠,相處時日又短,彼此沒什麼情誼,還曾為一些小事結怨。
「你怎麼對大哥大嫂那麼惡劣,他們是你的親人啊。」夜眠眠不清楚他們的恩怨,只是覺得親人之間應該相親相愛。
「眠眠,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可惡。」辛容若開始數落兄姐的罪狀,一吐心中郁結多年的怨氣。從小他就對兄姐心懷怨恨,他們私奔出走給他帶來了多麼深重的苦難。如果他們不走,爹就不會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他的童年也不會黯淡無光。
「你就因為大哥大嫂當時沒有帶你一起走而怨恨他們?」夜眠眠偷笑,這是她听過的最荒謬的理由。有誰私奔還帶弟弟,又不是去郊游。
「至少他們應該告訴我一聲。」辛容若被她笑得沒面子。
「他們出走時你才周歲,連話都不會說,讓他們怎麼跟你說啊。」夜眠眠笑得更大聲了。
「有那麼好笑嗎?就因為他們不負責任的出走,我的童年都沒了。」辛容若幾乎吼起來,「從四歲開始,每天三更我就得起床練功,上午要習字,下午又是練功。為什麼別的孩子可以玩耍,我就不能!」
真可憐,夜眠眠听得眼角都濕潤了,一半是剛出笑出來的,一般是現在心疼他流出來的。看來有爹娘的孩子不一定幸福,她的童年就比他自由多了。
「容若,等朝天風雲盛會一過,我們先回家去見教主,然後我陪你玩遍天下。」她對他承諾。
「眠眠,我們要溜掉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上次爹還說讓我繼承辛窩。」辛容若倒不敢像跟兄姐一樣不負責任的跑掉。
「大哥大嫂自由了二十年,我們也可以啊,二十年足夠我們玩了。公公婆婆的身體健壯,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等我們玩夠了再回來孝敬他們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辛容若如夢初醒。對呀,大哥大姐欠他二十年的自由,現在該是他們償還他的時候。這二人悄悄商議好了,等朝天風雲盛會一過,就找借口溜掉。
離朝天風雲盛會還有三天,江湖高手齊聚朝天峰。黑、白、灰三道的營帳壁壘分明,各自為界。各道召集高手開會,其主事者用精神鼓勵、物質誘惑,為己一方的人打氣。白道這邊卻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听說上屆「天下第一劍」辛窩少主竟不在白道代表出戰的高手之列,令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