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說過,要重新適應女朋友的角色。」抬頭看了她一眼,雲湛淡淡地提醒。言下之意,既然是他的女朋友,那麼打電話找她來,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嗯?!不經意地挑起修描得精致的眉,容若也看向他。實在沒想到雲湛會這樣回答她!一絲極淡的微笑在唇邊掀起。容若在心里暗斥他的大男子主義的同時,卻又滿意于現在的狀況——畢竟,他已經開始主動承認,並接受了她的身份,在她沒有行動之前。
「我是說過。」她後退一步,在沙發上坐下,與雲湛平視,「但是,即使是女朋友,也不至于要淪落到被人隨便呼來喚去的地步吧?!而且,我想,你也不是這種無聊的人,找我來,總該是因為有些事要說。」
「是有事。」對于她的話,雲湛暫時沒作任何評論,只是極為難得地淡淡一笑,「下星期我要去英國出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英國?!容若心頭一跳!在她回來之前,她在那里待了兩年。
「如果不願意,我不勉強。」見她沒有回答,雲湛接著說。
微側著頭,看著那張俊美的臉,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容若心頭。說不出為什麼,但總覺得今天的雲湛,與以往不太相同。特意打電話找她來,主動提起「女朋友」的身份,現在還要她和他一起出國。但是,即使這樣,她仍不願放棄這樣的相處時機,所以,她立刻開口︰「沒問題。」為了顯得自己的回答更加順理成章,她又加上一句,「畢竟我也說過,雖然忘記了從前的事,但我會試著適應。」
「機票我會準備,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點點頭,沒有多余的廢話,雲湛轉動輪椅來到書桌前。
「如果你有還事,那我先走了。」隨著他的動作,容若站起來。
「我讓司機送你。」沒有挽留,雲湛只是淡淡地點頭。
「謝謝。」
雲湛坐在桌前,直到那道優雅的背影完全消失,黑眸中才露出一抹沉思。
忘記了從前的事。
真的忘記了嗎……隨手翻開一直擺在桌面上的淡藍文件夾,僅有的兩頁紙,記載了上午才送來的調查結果。
英國……愛丁堡醫院……
也許,等他親自到了英國,一切便能弄清楚。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飛機平穩地降落在倫敦郊外的機場。
同行的高磊推著雲湛走在前面,容若慢了一步,跟在他們身後。一陣陣昏眩感襲來,她知道自己暈機了。坐進車後座,強忍著胃里翻涌的不適,在等待高磊協助雲湛坐上車的時候,她才發現雲湛的臉色很差,似乎比在飛機上時更加蒼白疲憊。
「你沒事吧?」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前座的高磊回過頭來詢問。
餅了好一會兒,雲湛才低聲回答︰「……嗯。」
听見他略微無力的聲音,容若轉過頭。從上車開始,他就一直閉著眼,現在,她幾乎可以看見他漂亮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而且,他眉宇間的皺痕,也有掩飾不住的倦意。視線往下移,當看見雲湛撐在身體兩側維持平衡的手時,容若忍不住想要坐過去,和他靠近一點。可是,正當自己打算移動時,雲湛慢慢睜開眼楮,向她淡淡地瞟了一眼,低聲吩咐司機︰「把後座的車窗降下來。」
他的話音剛落,隨著一陣輕微的響動,風立刻灌進來。微微有些涼意,但對暈車的人來說,卻無疑清新至極。
幾乎在一瞬間,容若覺得胃里的不適感立刻減輕,而且,一直昏沉的頭腦也清醒過來。
她有些詫異和感激地轉頭看向雲湛,而後者,早已重新閉上眼楮,臉色卻似乎更加蒼白。她抿了抿唇,把即將出口的道謝的話咽回去,只是不動聲色地向雲湛的方向稍微移動了一點。
車子開下高速,轉入市區,速度明顯變慢。高磊再次轉過頭,語氣中有明顯的憂心。
「原本定在下午的高層會議,是不是最好改在明天?」雖然雲湛說他沒事,但是,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即使對于健康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再加上雲湛現在的狀況,使得他不得不擔心。
「下午大家都回別墅休息一下,容若看起來也累了。」不得已,高磊抬出容若做借口,「晚上我們……」一道突來的前沖力讓他不得不停下未完的話,一輛開得歪歪斜斜的轎車從拐角處沖出來,在他們急剎停下的車前擦過。
拉住扶手穩住身形後,他立刻回頭。
「你們沒事吧?」
「總裁,對不起!」司機也轉過身,一臉惶惑。
及時撐住前座靠背的容若也坐直身體,卻在下一秒扭頭看向雲湛時,心忍不住狠狠一跳。
失去平衡,雲湛側身歪倒在座椅上,左手肘撐住身體,右手卻緊緊抓著胸前的西裝。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那急劇起伏的消瘦的背部,已足以告訴在場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湛!」情急之下,容若月兌口叫道,同時立刻坐到他身邊。
「快把藥拿出來!」高磊也沖下車,打開雲湛這邊的車門。
手快速地在西裝口袋里翻找,容若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經不听使喚。好不容易在內側的口袋里找到藥瓶,倒出藥片讓雲湛服下,她才看見自己扶在他肩上的手在顫抖。
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對雲湛的發病,她不知所措,不敢隨便移動他。只看見他柔順的黑發服帖在頸部,修長漂亮的手上,有隱隱的血管浮現。唯一讓她稍微安心的,是他漸漸平復的喘息。
「讓他平躺下來。」待雲湛情況穩定下來後,高磊吩咐。
將一直膠著在雲湛身上的視線移開,容若抬頭看了他一眼,往自己原先的位置退去。扶著仍在微喘的人,在高磊的幫助下,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讓他這樣休息一會兒。」高磊關上車門。在轉回前座前,他瞥向容若,眼神有些怪異。
謗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容若只是皺眉看著此刻正安靜地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唇色與臉色一樣灰敗,前額有明顯的薄汗,發絲微微濡濕。抵在胸口的手,已經放松下來,搭在月復部,顯得十分無力。
盡量小心地撿起之前掉落的毛毯,輕輕為他蓋上,手指輕柔地撥開覆在他額前的發,一絲心疼毫無顧忌地從容若的眼底逸出……
「你終于醒了。」當雲湛睜開眼,迎來的是高磊如釋重負的聲音。
深吸口氣,心髒處的揪痛已經消失,雲湛撐著身體坐起來。
「小昕剛才打電話來,估計我回去沒好日子過了。」見他已經沒事,高磊也放心地開起玩笑。
「容若呢?」拉過軟枕靠好,雲湛淡淡地看了眼夜色彌漫的窗外。
「陪了你一下午,剛才才走。」故意加重那個「陪」字,高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幫我安排明天的行程。」雲湛神色淡然,像是完全不在意好友的話。
「晚兩天也不遲,你需要多休息。如果再像今天這樣,有人會更擔心的。」這一次,高磊說的是真心話。當時雖然忙于急救,可他沒有忽略容若著急擔憂的表情。她當時不住發抖的手,閃動著慌亂的眼神,還有那份扶著雲湛躺下的自然和理所應當,都流露出對雲湛不同尋常的關心。那時的她,與前段時間在雲家見到的漠然而疏離的容若,簡直判若兩人。也正是由于這個強烈的反差,引起他的注意。
「我已經沒事了。」雲湛仍是淡淡地回答,心里卻因為高磊的話微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