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于辛雅風來說,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人生軌道上,她這番話說得過于輕松,顯得有些像……風涼話。
所以,辛雅風也沒有任何回答。
「喂,辛雅風,你這個人真的很難聊天耶。」苦薏擺擺手,完全被他冷冰冰的反應給打敗,直接拖板凳向前,拿了紙和筆,趴在茶幾上寫道︰「秘密結婚條款……第一條,我苦薏,和辛雅風辦理結婚登記,為期三年,此婚約僅為幫助西門家取得土地之用,兩人均無履行實質婚姻之義務和權利。」
辛雅風都還沒做出決定,就听她邊寫邊念,自作主張寫起秘密結婚條款,他張開口正準備打斷她時……
「第二條,辛雅風不得逼迫苦薏進入辛家當媳婦,並且不得以丈夫之名隨意進出苦薏的住處、踫觸其身體。第三條,苦薏名下財產為個人所得,辛雅風不得查看並且不具支配資格——」
「苦小姐……你是否多慮了。」在辛雅風听來完全是杞人憂天的條款,讓他還沒做出決定,就先打斷她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
「辛雅風,你是否有王子病?」苦薏抬起頭,和他眼對眼瞪著看。
「……這是什麼意思?」
「主張要避免麻煩的人是你,你要擔心我覬覦你的財產和美色,怕我霸住你辛雅風夫人的寶座不下來,嚴防我纏著你不放,所以你要求我說明我答應交易的目的。你要防患未然我很認同而且誠懇配合。你是你家的寶,我在我家算不上寶可也不是草,你哪來的優越感認為我多慮?」
苦薏當然沒有多慮,她壓根就很相信眼前這個細皮女敕肉、高貴的冰山王子不會多看她這個「黑肉皮」一眼,更遑論以上她開的條件。
她是不能丟了苦家的臉,身為苦家的女兒,厚著臉皮也要保住苦家的名譽,這是苦家女兒的骨氣。
「……我知道了,是我失言。」辛雅風點了點頭,向她道歉。
「哇啊……這樣你也能同意——咳咳,我是說你這個人很不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你優點這麼多,真考慮三年後把你回收——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要順便寫離婚協議書給你也可以。」看他臉色變,苦薏哈哈大笑。
的確是純屬玩笑,因為她早有千秋大人,心中早有一片風景,這片國家風景再美好,她的心也擱不進去了。
苦薏拿著筆低頭繼續寫……
「第四條,同上……苦薏和辛雅風注冊之後,苦薏不得逼迫辛雅風回門當苦家女婿,不得以妻子之名任意出入辛雅風的住所,踫觸其身體。
「第五條,辛雅風名下財產為個人所得,苦薏不得查看並且不具支配資格。
「第六條,兩人在三年婚姻期間不得干涉對方的生活,不得對外透露已婚事實……以上,在兩人完成結婚登記手續後自動生效。苦薏、辛雅風簽名、蓋章。」
苦薏寫好以後,自動簽好名字,拿出印章蓋好,遞給他。
「你先看看,還有需要補充的部分就寫在下面。我先上網查查看去戶政事務所辦理登記要準備的證件和文件。」
苦薏正要打開電腦,辛雅風已經一眼掃完她寫的條款,若有所思地瞅著她臉上的雀斑,沒有任何妝容的側顏,然後開口。
「結婚證書需要兩名證人簽名,男女雙方的身分證、印章、戶口名簿、照片。」
苦薏緩緩抬頭看著他,嘴里含著一聲「哇啊」……崇拜的注視他三秒鐘,因為她其實很清楚他今天本來只是來「探路」,等于辛雅風是把還沒決定要做的事情,都事先做好準備功課了,而苦薏是屬于暑假最後一天才趕作業的人,哪能不佩服。
「那今天辦不成了,我得先回家偷出戶口名簿,還得去拍照,最快也要後天才能準備好吧……你呢?」
辛雅風拿起筆,在她寫的結婚條款下面的空白處增列第七條……
第4章
鈴……
鈴——鈴——
鈴鈴鈴——
清晨的空氣飄著花香,露珠貼著花瓣,順著綠葉緩緩滑落,默默地滋潤大地。
夜色花園的主人參加朋友的告別單身派對,狂歡到凌晨三點才回家,一早爬不起來,任憑鬧鐘響不停。
叩……
叩、叩。
單身一個人住的好處,就是天高皇帝遠,三更半夜回家沒人管,睡到日上三竿沒人念,偶爾放縱,可以睡飽飽再起床工作……
鈴鈴鈴——叩、叩、叩!
鈴鈴鈴——叩叩叩叩!
雖然遠離阿爸、阿母的叨念,但是有她想一腳踢飛的鬧鐘,還有隔壁天殺的夜家樺!
嗝……小野菊……我們還有一批花要采,明天一早我來叫你……
嗝……小夜子……你喝茫了吧……你體力有比我好嗎?我等你叫起床,別開玩笑了……
昨晚兩人一起參加派對,一起喝到醉醺醺,同搭一部車回到家門口互道晚安。
以前上大學,兩人也經常和一群朋友玩通宵,她可以整夜不睡一早精神抖擻照常上課,夜家樺這只不睡會死的豬經常翹課。
現在是怎樣,即將步入三十大關,男人反而精力旺盛,女人老得比較快嗎?小夜這小子竟然能起大早工作!
鈴鈴鈴——叩叩叩!
鈴鈴鈴——叩叩叩!
沒辦法,人手不足,她和小夜加起來四只手,花朵盛開是不等人的,今天的活兒不做,就等著一片明日黃花做肥料。
「知道了……知道了,起來了,起來了啦……」
鈴……啪!
苦薏把鬧鐘擱在腳下的地板上,眼皮像強力膠黏住張不開,像只蟲子一樣在被子里鑽了許久,才從床頭鑽到床尾,伸手模到鬧鐘,用力一拍,剩下——
叩叩叩,叩叩叩!
陣陣的敲門聲終于把苦薏從床上挖起來,她頂著一張大花臉,抓著一頭亂發,拖著沒醒的步伐拉開門,嘴巴還打著大大的哈欠——
要知道酒後不開車,酒醉不洗澡,單身醉女半夜三點回到家,當然是破抹布的背心和松垮垮的短褲換一換就爬上床,一早再起來洗澡卸妝。
「哈啊……早……我去洗個澡,幫我煮一杯特濃咖啡。」對著大門伸懶腰,抓了抓頭皮,揉著紅通通的眼楮、赤著腳丫子苦薏轉身去盥洗。
她沒見……門外一片黑鴉鴉。
蒙蒙亮的早晨,濃重的霧氣未散,陰沉沉的花朵中,一顆顆畢恭畢敬的黑色頭顱抬起來,一張張肅穆的臉對著衣衫不整的背影……
夜色花園來了一群人,整齊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背心的制服,男生黑色長褲、女生黑色裙子,分成兩列,在門拉開時兩排人身體呈四十五度鞠躬行禮,整齊一致的抬起頭來,對著屋里那抹背影行注目禮……不知道算不算走運,這群人來不及看到苦薏那張臉。
也不知道不幸或有幸,敲門的是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穿著改良式灰色旗袍,站得直挺挺、戴著老花眼鏡的女士,她似乎料想不到前來應門的小姐是這副德行,受到驚嚇了,呆了呆才找回聲音——
「少女乃女乃,我是李管家,我奉太爺之命,前來協助少女乃女乃收拾行李,老人家正在等少女乃女乃回去一同用餐,所以……打擾了。」
苦薏頭也沒回,揉著眼楮跨進浴室,腦袋還沒醒來,她以為夜家樺那個電視迷跟在後面進來打開電視機,是從電視里傳出來的聲音。
這是演哪一個年代的時代劇,還少女乃女乃咧……太爺又是哪一個朝代的稱呼啊?
砰。
苦薏關起門,月兌下衣服戴上發帽,倒了點橄欖油抹除殘妝,打開蓮蓬頭。
「少女乃女乃,你有十三分鐘的盥洗時間,這段時間內我將著手整理物品,你的行李我先運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