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不打烊 第7頁

「我有個一直都很喜歡的女人。」他忽然轉了語調,嗓音低醇嚴肅。「我真的很喜歡她,我現在心里只想她一個,還有我的工作,其他我都沒想。」

莫日麗听著,忽然覺得胸口有點難受。

他沉寂的嗓音,有一絲絲惆悵,她不禁想象那個他口中的女人會是怎樣出色?他們之間又有怎樣的故事?

有股蜜般的甜膩,沖上她胸口,她只能軟弱地接受,那甜膩的感覺包裹胸房,但下一秒隨之而來的酸,又讓她全身不舒服,她眨眨眼楮,迷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變得有男人味了。

罷強的臉龐,高挺的身材,厚實的胸膛,都跟她的縴細很不一樣,以前她把他當弟弟,現在他全身散發一股驚人的魄力,重逢之後,反而是她被他拉著跑來得多。

而他說他有喜歡的女人……她為什麼會這樣失望呢?

她想嘆氣,甚至有點想蒙起耳朵不听下去,她怎麼了?怎麼了啊?

「日麗?」

她恍惚的听見他喊她,怔怔的睜大眼,愣著看他。

「怎麼了?看你在發呆,都不吃嗎?」

「你喊我什麼?」

他愉悅的笑了。「日麗啊,不行嗎?我們都大人了,難道我還得喊你日麗姐喔?」

她答不上來。

「快吃吧。」他指了指她的碗,還是微笑著。

熱鬧的燒肉店彌漫一股煙氣,四周有點昏暗,人聲鼎沸,店員來來去去……這樣吵雜的環境,莫日麗卻發現自己心無旁騖的只注意她對面這個男人。

他的笑容,他揚起眉頭的樣子,他寬厚的手掌,他低沉的嗓音……他的一切是這樣陌生又熟悉,他的成熟是陌生,他的輪廓卻熟悉,他們之間有過去聯系,感覺認識好久,又像重新認識。

***

深夜,莫日麗洗完澡,躺在床上。

沾滿燒肉味的衣服,被丟進洗衣機里,那上頭染著的燒烤味,不只是香,也連接今晚的情景,她聞著那股味道,就想到他迷人的微笑,她因此心慌意亂,心跳好快。

快十二點了,她睡不著,翻來又翻去,裹緊棉被,腳掌卻冰冷。

冬天讓她的失眠更頑固,她手腳冰冷的毛病包嚴重了,往往要等手腳暖了,才能真正入眠。

若是往常,她絕對不會從床上爬起來的,但今晚她突然下了床,赤腳到另一間堆著雜物的空房里,伸手開了燈,室內突然明亮起來。

她從這個箱子翻到那個箱子,從另一頭的小矮櫃開到這邊的書櫃,急切的找著某樣東西,就這樣,五分鐘過去,終于讓她在被壓在最里面的一個箱子里,找到了一疊紙。

將那疊紙癱在腿上,她細細端詳,那是一幅副楚拓風的畫,每張畫的右下角都寫著那個風字以及一顆小太陽,她怔怔地望著一張張畫紙上的署名,以及一幅幅畫作,呆愣了好久。

與他分開五年多,她沒一次想起他,就連他贈的畫,也被她壓在最里面的箱子里不見天日。

但為什麼一與他重逢,所有的記憶就像被打開的箱子一樣,啪地紛紛躍出,回到她的腦海歸位了呢?

縴手輕撫上那幅她最愛的畫。

以鉛筆素描的花樹,多多燦花飄在風中路上,明明他的畫是黑白景色,卻讓她看見色彩,是活靈活現的紅,跳躍于紙上,耀痛她的眼楮。

忽地,暗夜里,電鈴響。

她抱著畫跳起來,驚慌的看向門口。

這麼晚了,會是誰?

電鈴又響,她慌忙地湊到門前,往門前小孔一瞧——

馬上,松下戒備,開了門,進來一個高瘦男人。

「抱歉啊,這麼晚過來……你干嘛?抱著那什麼?」莫仲陽皺起眉,看著姐姐的懷中拽著一疊紙,他伸手欲拿,莫日麗卻躲,啪啪啪地跑回房間,將畫找了個抽屜就塞進去。

她重新回到客廳,看著已經自顧自坐下倒了杯水喝的弟弟。「我不知道你要來。」

「我到台北應酬啊,喝了酒不適合開車回去,干脆來你這邊睡一晚。」仲陽的工作是業務,公司在新竹,但常跑台北,有時候會來莫日麗這邊過夜。「怎麼,你睡了啊?看起來不像啊,剛剛你手上抱什麼?干麼藏這麼快?」

劈里啪啦的問題,接連讓莫日麗答不出來,她索性不理他,進房找了毯子,拿到客廳給弟弟。

他拿了毯子就裹在身上,松了松領帶,隨遇而安地臥在沙發上,莫日麗為他開了燈,正欲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背後的莫仲陽又開口了。

「姐,我要結婚了。」

她微愣,轉過身,看著黑暗中瞧不清表情的弟弟。

「小喬懷孕了,頂多再過兩、三個月肚子就會大起來,我們決定差不多兩個月後結婚,到時你要來參加。」

她有點找不到聲音,吶吶的開了口。「我……好的。」

仲陽嘆息。「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

「姐,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我都要結婚了,爸媽很擔心你,他們也希望你有好歸宿。」

「我知道。」

「你不要總說我知道我知道,這麼多年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能走出去,那明明不是你的錯——」

第3章(2)

莫日麗沉下臉,她不听了,轉身回房,將門鎖了起來。

她一個人臥在大床上,窗簾被緊緊拉起,一室的黑暗,一如她的心情一樣,一片冷然。

當年她滿懷熱情來台北工作,找到一家知名會計師事務所,從助理做起,每天工作很忙,卻很充實,一天天覺得得到更多經驗,工作就算辛苦,她還是做得開開心心的。

事務所里的前輩林先生,年約三十五,還沒結婚,很喜歡她,花很多時間追求她,送花送早餐噓寒問暖全做了,但她不喜歡,多次拒絕林先生,他卻仍然不放棄,甚至追求得更加熱烈,有一回追著她回家,要不是楚拓風正好出來倒垃圾,恐怕林先生會追上樓來。

某個下著大雨的周日晚上,林先生打電話來,說他就在社區門口,要她出來跟他去吃晚餐,她不願,在電話中忍不住要求林先生別再這樣糾纏她了,還記得,林先生掛電話前的怒吼——糾纏?!你說我糾纏你?我從沒這樣愛過一個人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就不能體諒我?出來跟我吃頓飯也好!

沒想到,林先生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他的腳被車體擠壓,從此得坐輪椅生活。

這讓林先生的個性更扭曲了,他到處散播她的無情,將車禍導向因為她的冷漠造就他的心傷與失常,也毀了他的人生。

莫日麗被迫離開可能大展宏圖的工作環境,消息傳回老家,她更不敢面對親戚朋友的憐憫眼神,只能一個人留在台北,幸好,她最後還是找到了落腳處,小飛馬的老板也因為知道她的遭遇,刻意讓店開著,作為她的棲身之所。

她一直知道不是自己的錯。

但偶爾在午夜夢回時會想到,如果她那天願意跟林先生出去吃頓飯,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林先生的人生會不會轉彎?

她,仍然月兌不了干系的。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涌上眼眶,將臉埋在枕頭里,悶悶地哭了起來。

今夜弟弟的到來,帶來他將結婚的事實,這表示她得參加他的婚禮,得面對大家對她的關心,可能五阿姨會握著她的手說那不是你的錯,也許二伯會拍拍她的肩膀說忘了過去吧,找個好男人嫁了。而爸媽呢?可能會笑著準備她最愛吃的東西,反復游說要不要去認識一下某個條件很好的男人……

必心,她知道。

但關心有時候會變成一種壓力,一種提醒她現實的方式,狠狠地掀開她的傷口,再用關心試圖縫合,一邊說沒關系,一邊看著她的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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