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吉妻 第27頁

「喀喀。」機關被人觸動,不久石門旋轉,賀巽的臉出現在門後。

三皇子見狀,連忙起身相迎。

皇子府里有太多不能拔除的眼線,因而不能隨心所欲,連話都必須說得小心翼翼,只有在這里,他才能感到安心。

周鑫今年十五歲,在後宮長大的他很清楚,身為皇子注定無法簡單,過去他示弱,企圖明哲保身一但即便活得再低調,這個身分就是會讓許多人無法放心。

這幾年在賀巽的教導下,周鑫逐漸成長,眉清目秀的少年,眼底多了一抹堅毅。

「巽哥找我?」當年落難,賀巽救自己一命,從此無旁人時,他們便以兄弟相稱。

「再過幾天,月國發兵的消息就要傳到京城。」

「二皇兄那里……」

「他會請旨帶兵出征,屆時我會以想要掙軍功,欲得回‘忠勤伯’爵位為藉口,也向皇上請求帶兵。」

「父皇不會讓你去的。」旁人不知,但經常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周鑫很清楚,父皇有多倚重賀巽。

「是不會,但我會與二皇子爭翻天,爭得不相上下時,你再站出來請命。」

皇帝最擅平衡之術,他不能去,便也不會讓與自己相爭的周勤去,屆時挺身而出的周鑫就是最好的人選。

「好,我去。」他不畏懼,揚起濃眉,挺直背脊。

賀巽滿意地看著眼前少年,長大了啊……他發誓,此生再不教他重蹈前世覆轍,他會護他一世平安,助他登上大寶。

「我們來談談這仗要怎麼打。」

「好,上回巽哥同我提起這件事後,我研究了月國……」

低頭,兩人沙盤推演,一個說、一個听,一個問、一個認真回應,兩人都專注而細心,因為他們很清楚,此次戰役過後將會開創新局。

他們足足談了近三個時辰,再抬眉,周鑫眼底有著掩不住的興奮,「巽哥,為什麼你認為月國這場戰事是假的?」

「月國朝廷紛爭不止,帝君一心堅持攘外必先安內,就算他們有擴展疆域的野心,也不會選在這個時機點。」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與二皇兄合作?」十五萬大軍幾乎是傾全國之力了,難道不怕夕頭打得熱烈,自家後院卻失火。

「兩相得利。」

「不懂。」

「二皇子可以藉機揚名,奠定在朝堂的地位,而月國皇帝可以趁機收攏兵權,再加上二皇子贈的三十萬兩,既得權又得錢,何樂不為?」

「巽哥,月國想演戲,我偏要把戲給演到足,趁這回啃掉他一大塊肉,教他得不償失。」周鑫信心十足。

「只啃下一塊肉?你的野心太小。」賀巽淡淡一哂。

意思是……他小心翼義地問︰「巽哥,你認為我可以……」

「給你看一樣東西。」他把帶來的包袱打開,當弓弩出現在周鑫眼前,擅武的他雙眼發光,這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好東西呀。

五萬兩?爺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秦管事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一邊同白叔方、黑敘擠眉弄眼,希望他們能幫襯幾句。

自從爺不沾生意上頭的事之後,府里的鋪子生意越發慘淡,每年有一、兩萬收益就很不錯了,可爺花錢大手大腳,家里能有多少存糧?

「爺,這事……為難。」

「鋪子的事全交給少女乃女乃了?」他問。

秦管事一凜,不會吧,要跟少女乃女乃伸手?太不厚道了,別說少女乃女乃只是個婦道人家,接手家里中饋也不過短短月余,再能耐也榨不出這麼多錢啊,太過分。

「爺,奴才斗膽在您跟前說幾句大實話,行不?」

橫眼望去,秦管事還真的是「斗膽」了,平時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的,現在竟想說「幾句大實話」,實話嗎?好啊,說來听听。

「講。」

「爺,打從鋪子交到少女乃女乃手上,那些掌櫃的天天上門……」話沒說完,他就被大少爺射過來的眼光給震住。

怎地,難不成要他攔著那些掌櫃不給上門?他硬著頭皮,把話接下去,「上門哭可憐。」

「以前不可憐,現在卻可憐起來?少女乃女乃是怎麼管理鋪子的?」

筆事才起頭,他就給下了定論?不厚道、太太太不厚道,秦管事簡直為少女乃女乃一掏同情淚。

「這怨不得少女乃女乃,她訂下規範,要大家遵守,規範奴才看過了,覺得沒啥問題,還特地找機會問問東偃先生,他看過也是連連點頭贊好,奴才這才交代下去,讓大家照做。」

東偃先生是爺倚重的幕僚,見多識廣,提出的意見爺多數采納,他不敢獨攬責任,這才拖東偃先生下水。

因為他心知肚明,新規定施行下去,定會礙到許多人的利益,引起的反彈肯定不小。

「是嗎,先生怎麼說?」賀巽揚眉。

東偃先生總不耐煩踫營商瑣事,要不這些年鋪子至于經營這副模樣?

賀巽不是三頭六臂,而朝堂經營需要心力,手下可用的人不夠,因此明知其中有弊,卻也沒時間應付。

「先生大笑數聲,說少女乃女乃是要捅破天了,然後又說︰‘該做!就該這麼做’再然後……奴才就照做啦。」秦管事一臉委屈,是替少女乃女乃難受的。

「拿幾條捅破天的來說說。」不知不覺間,賀巽起了興致。

「老大,這個我知道。晴晴把每家鋪子的人事分成四到六層,分層管理,倘若上層犯事,可以越級報到她跟前,查證屬實就將犯事的人換掉,再從下層提人上來用。

「她定下考核,每年不定時讓人到各鋪子里考察眾人的做事態度,分甲乙丙丁……等十級,到年終時,作為升遷或降職的依據。為杜絕有人行貪賄之舉,每年考核的人都會是生面孔……」

白叔方越說越興奮,眼楮射出兩道光芒,就說這丫頭不同一般吶,她聰明能干得很,而且這事做得實在太讓人想鼓掌叫好。

此事若真能落實,優點是能鼓吹伙計們的野心,讓他們積極求取表現,努力往上爬,這一來不怕鋪子無法賺錢,但缺點呢?

「你對夏晴蘭的事倒是清楚?」橫眉豎起,賀巽瞥向白叔方,心口有股說不出的煩悶。

以前喊晴晴,當了一家人卻喚夏晴蘭,那丫頭真把老大給惹炸毛?真是無辜可憐,那又不是她能作主的。基于同情,白叔方的膽子陡然肥大三成。

「當然,要不是承恩侯府弄出這等陰私事,我還打算等明年晴晴及笄立馬上門求娶呢。有晴晴這種媳婦,還擔心不能摟金抱銀,天天睡在錢堆上?」光想,他就覺得幸福洋溢,可惜現在都甭提了。

他說得振振有詞,黑敘卻听得心髒緊縮,忙扯他一把,「這話能隨便說嗎?」

白叔方撓撓頭發,干巴巴笑著,他這是暗示加明示呢,示意老大別好處佔盡,還裝小媳婦,真當晴晴欠他全天下啊?

「你這是在教訓我?」高大的身子立在白叔方身前,沒什麼指責的話,光是比鐵板還硬的表情,就讓他膨脹三成的膽子瞬間消風。

他退後兩步,說話結巴起來,「哪、哪是教訓,只是小小的提醒。」

「你想提醒什麼?」

「提醒老大……你被侯府欺騙是受害者,晴晴又何嘗不是受害者?如果讓她選擇,或許她更想找個能和她齊心、能護著她,不讓她那麼可憐委屈的丈夫。」

幾句話,軟了賀巽臉上的鐵板。是嗎?她寧可找個齊心、能護著她的丈夫?是吧……是女人就會這麼盼著,他對她確實不公平。

見賀巽不言,黑敘忙補上兩句,「前兩天我看見白芯到外頭請大夫,晴晴會不會忙病了?」

銳利目光掃過兩人,他道︰「誰準你們喊晴晴的?」強壓下心中厭煩,他大步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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