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符圓圓搖搖頭,看樣子不現在滿足他的要求,他是不肯听話的,遂從包袱里拿出一張只有半張臉的銀色面具遞給他。「喏,戴上吧
何關看著這銀色面具,狐疑地問︰「這是干啥?」
「這是仙法所做的面具,戴上它,你就能在人前現形了。」
他听了吃驚,滿心狐疑地審視這個面具。這張面具只有臉的一半,有兩個眼孔,材質模起來光滑柔軟。
「為什麼是面具?」他還是不明白,原以為她會捏訣,解除他部分的禁制,卻沒想到是給他一張面具,他總覺得很詭異。
符圓圓這時候卻轉頭到處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後,這才神秘兮兮地低聲道︰「本來呢,我是不該違規幫你現形的,不過你幫了我,所以我就破例幫你一回,可若是解除你身上一部分仙咒,讓你現形,肯定會被仙界祖師們發現,他們會罰我的,所以我想了個替代的辦法。這張面具是仙界的法器,戴在臉上,能讓人隱身,相反的,若是戴在凡人看不見的妖魔鬼怪上,就能讓他們現形,厲害吧!」
听她說完,何關不但沒露出高興的表情,反倒是抖了抖眼角。
「說了半天,你的意思就是,你根本沒有能力讓我現形,而是弄個捉妖現形的法器給我戴,投機取巧是不是?」
符圓圓橫了他一眼, 道︰「什麼投機取巧,我這是舉一反三,反正能讓你現形就是了,當初咱們立誓,可沒說不能戴面具啊。」
何關眼角抖了抖,又想罵她這個不用功的修仙人,但想了想,覺得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干脆別浪費口舌。
他正要將面具戴上,突然想到什麼,又厲眼瞪她。
「等等,你個死丫頭,藏了這個法器不拿出來用,卻老是靠我施行隱身術來掩藏身形,你是什麼意思?」
見他要翻臉,一副興師問罪的凶狠樣,她忙解釋道︰「唉,听我說,我不能戴這副面具的。」
「理由!」
「我是姑娘家嘛,太陽這麼大,成天戴這個面具,臉曬成半黑半白的,能看嗎?」
她的小嘴得比往常都高,一臉委屈地瞅著他,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
何關的拳頭握緊了放,放了又握緊。不戴面具的原因是怕曬成了半黑半白,真是服了她!他怎麼就遇上這個沒出息的修仙丫頭呢!
但他終究不能拿她怎麼辦,只能少跟她廢話,省得他氣得短命。
他盯著面具,捧起它,緩緩戴在臉上。這副面具沒有任何繩子可以綁住,一貼上它,彷佛有生命似的,立即服貼住他的臉。
面具雖然戴在臉上,他卻感覺不到面具的存在,不禁感到狐疑。
「如何?」他轉頭問她。
她贊許地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英俊!」
什麼英俊不英俊的,半張臉都遮住了哪看得到臉,他在乎的是自己是否現形,而不是再像游魂一般無人見得著。
他正要開口訓她,這時候卻聞得他人朝他們喝斥一聲。
「滾開!你們擋住爺的路了!」
一個老頭子駕著一輛驢車,車上載滿貨物,正要從他們這兒通過,對他倆擋在路中間感到十分不滿。
何關轉頭瞪向老頭子,目光凌厲,一身邪氣,老頭子卻不怕他,啐罵道︰「瞪什麼瞪,小伙子光天化日下和小泵娘打情罵俏,不會到一邊去聊嗎!」
何關卻听得呆了,因為那老頭子是在對他說話。
「你看得見我?」
「爺又沒瞎,當然看得見,老頭子我還得養家活口趕路呢,讓開讓開!」說著便不客氣地駕著驢車,硬是強行通過,絲毫不理會這對男女。
老頭子的驢車緩緩走遠,何關卻仍然愣在原地。
他真的現形了,凡人可以看得見他,不再只限于血誓的對象,他終于可以像一般人那樣地活著。
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感覺……興奮?驚訝?他只覺得這一切彷佛作夢一般,但願這不是夢。
在他失神時,他的右手突然被握住,令他回過神來。
「走吧,咱們下山去城里逛逛,听說那里很熱鬧呢!」符圓圓牽著他的手,拉著他向前邁進,一切是那麼的自然。
她的笑容在陽光下總是那麼燦爛,而她的手也很溫暖。
何關沒有拒絕,由她牽著走。這感覺很奇妙,他覺得自己似乎重新活過來似的,山還是山,水還是水,雖然是同樣的風景,但是因為心境不同,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
符圓圓將他的變化看在眼底,抿唇而笑。
其實她沒告訴他的是,她故意給他面具,除了答應讓他現形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想讓其它女人看見他的長相。
她的何關這麼俊,可不能被其它女人看到,若是有女人纏上他,她會吃醋的。
第5章(1)
符圓圓拉著何關來到城里最熱鬧的市集大街,街道兩旁羅列著各種鋪子,還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在叫賣,熱鬧又好玩。何關身形修長,膚色白皙,銀色面具戴在臉上並不顯得突兀,反倒增添一股神聖不可褻讀的神秘感。
他漫步在街道上,與人們摩肩擦踵,小販的叫賣聲、竹籠里吵雜的雞鴨鳴叫、孩子的哭鬧、路邊的劃酒拳聲,以及賣藝雜耍引來的鼓掌叫好聲,各種聲音充斥在市集上。
有多久沒像這樣真正的走在街道上了?以往他走在路上,如一抹游魂,沒有實體,人們看不見他、听不到他,也踫不著他。
現在不同了,戴上面具後,他終于在人前現形,挑著菜擔子的老爹會閃過他,賣豆花的大嬸會向他叫賣,吃茶的伙計會在門口對他招呼,打鬧奔跑的孩子會不小心撞到他,然後匆匆道歉,又嘻笑般的跑走。
甚至有些姑娘會好奇地盯著他臉上的面具,當他看向她們時,她們會臉紅的轉開。
這一切顯得那麼真實,讓他也感覺到自己是這里的一分子,不再是被世間拋棄的孤獨游魂。
他一直期盼能夠早日恢復自由之身,便是像這樣,自由自在的走在人群里。他以為自己恢復成人形、像個人一樣的生活,肯定會很興奮,可他卻發現當心願成真時,心情反倒十分平靜。
這份平靜讓他緩緩踏著步伐,享受著周遭一切事物。百年前他也曾在人間生活,但是感受卻跟現在完全不同。
走到一半,符圓圓開心地拉著他去豆漿攤坐下,叫了兩碗豆漿來喝。
或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他才能真切體悟到變成人的不容易,就連聞著再平凡不過的豆漿味,都能讓他打從心底覺得幸福。
真奇妙。他曾經享受過富貴滔天的生話,如今只是一杯豆漿,卻令他覺得過去再好的瓊漿玉液,也比不上手中這碗豆漿來得美味。
「好喝是吧?」符圓圓湊過臉來,笑嘻嘻地對他說。
何關抬眼看向她。她的笑容如陽光燦爛,嘴角還沾了豆漿,雙眸盯著他時閃著頑皮的晶亮,一臉的興奮。
何關冷哼一聲。「瞧你這副窮酸樣,不過是碗豆漿,也讓你這麼樂?」
「我這叫做知足常樂,一碗豆漿就能讓我快樂,勝過那些擁有金山的富人喝著瓊漿玉液時,卻還覺得心里空虛呢。」
斗嘴已經成了兩人說話的習惜,符圓圓絲毫不在意何關的冷嘲熱諷,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能頂上兩句,而何關不知從何時起,似乎不與她斗上幾句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細細品味她適才說的話,回憶起百年前他曾經見過的那些大官富豪,那些人家財萬貫、美妾成群,吃著山珍海味,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卻夜不成眠,心存恐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