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上菜了 第9頁

用完朝食後,他便到這兒等待。照他所想,陌青禾不可能狠心餓死陌豐栗,定會送東西來,他只需守株待兔、靜心等待。

「你要臭死我?!」陌豐栗大叫。

「不吃就不會拉,你自己選擇。」她轉身就走。

「你這臭娘兒們,等我出去非要你好看!」他惱怒地大叫。

任憑他怎麼叫囂,陌青禾就是不理,自顧往前走。沒想到困他一夜還這麼精神,果然是禍害遺千年,早知道就不給他送包子了。

裴羲隱在暗處,往另一條山路走,在她快下山前假裝與她不期而遇。陌青禾先是一怔,很快想起禮節,朝他福了身子。

「少爺。」

「你怎麼在這兒?」他先發制人。

「屋里熱,我來林子走走,貪涼。」她鎮定地回答。

「屋子的確是悶。」他贊同地點頭。「我剛剛也在林子走了一會兒,沒遇上你。」

陌青禾心頭一窒,不知他是否听到陌豐栗的喊叫,正想套問他時,前頭忽地傳來陌青苗的聲音。

「阿松,你拉我到這兒來做什麼?」

不想裴羲誤會妹妹與阿松在這兒私會偷情,陌青禾想出聲示警,卻讓杜松下一句話震在原地。

「我們私奔吧!」

「什麼?!」陌青苗驚呼。

陌青禾回過神,正欲沖出去,卻讓裴羲抓住手臂拖到一棵大樹後,陌青禾掙月兌束縛,不悅地瞪他一眼,裴羲朝她搖頭,示意她安靜把話听完。

「我是認真的。」杜松抓著陌青苗的肩膀。「我們這就走。」

「怎麼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說這樣的話,你不管你父母了?」

「還有大哥二哥……」

「可是為什麼要私奔,我們明年不就要成親了嗎?」

杜松沉默不語。

「出什麼事了?你表情好奇怪,跟我說呀,別悶著。」陌青苗急道。

杜松吞吞吐吐地說道︰「剛剛洪五上門討債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陌青禾在心中長嘆,誰願意與賭徒結為親家呢?杜家夫婦曾含蓄暗示過她,若陌豐栗不知悔改,這門親事怕要重新考慮。這些話她沒同陌青苗提過,怕她難過。

這一年多來,陌豐栗除了偶爾來跟她拿點零花外,從沒跟她提賭債的事,賭場的人也沒上門討債過,杜家夫婦安心了些,上個月還主動提起讓他們小倆口明年完婚,誰曉得今早又發生這樣的事。

一思及此,陌青禾再次怪罪自己心軟,恨不得飛奔奪回肉包,讓那混球活活餓死算了。

「我知道,你爹娘不高興,對嗎?」陌青苗難過地低下頭。

「我們一塊兒走吧!」杜松握緊她的手。

「你爹娘說了什麼?」她執意問清楚。

「他們……他們……」

「你說啊,別吞吞吐吐,是不是要退婚?」見他低頭不語,她終于肯定自己的想法。

委屈一下涌上心頭,陌青苗紅了眼眶。

杜松不安地瞥她一眼,見她皺著小臉,嘴唇顫抖,慌道︰「你別哭……」他手足無措地繞著她打轉。

杜松不說還好,一說,惹得她哇地哭出來。

「你別哭啊,我不退婚!不退婚!」他猛地抱住她。

陌青禾嘆口氣,靜靜地走開。

「以後他們各自嫁娶,時日一久便會忘了。」裴羲開口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陌青禾怒目而視。「人家在傷心,你在這兒講風涼話?」

「不是風涼話,是實話。」他淡淡地說。「還是說你能改變杜家長輩的心意?」

她頓時緘默。

「兒女私情一向不是長輩們考慮婚事的要因。」

陌青禾豈會不知這道理,只是他非要此時此地提這些嗎?

「你不是也被退過婚,應當知道——」

「你一定要這樣戳人傷口嗎?」她怒目而視,就因為經歷過那種痛苦與羞辱,她更不願妹妹走上她的路。

「那你希望我說什麼,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嘲諷道。

閉嘴就行了——這話沖到喉嚨就讓她硬生生壓下,就算她不當自己是奴才,可好歹他是雇主,她是下屬,這分際還是得拿捏好。

「有句俗話說得好,沉默是金。」她揚起下巴不理他,往另一條下山的小徑走去。

他好笑地扯了下嘴角。

「是裴管家告訴你我被退婚的事嗎?」

「嗯。」

她深吸口氣。「我不喜歡被當作茶余飯後的話題。」她已經受夠村子里的閑言閑語。

「為什麼不離開這里?」兄長好賭無人不曉,她又遭退婚,為嬸嬸不容,還得時時擔心有人來討債。「雖說安土重遷,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願,但現在骨肉相連的哥哥與鄉人皆令人寒心,不如離去為好。」

她長嘆一聲。「這念頭我不只動過一次,可青苗怎麼辦?狠心把她與阿松拆散嗎?洪五上門時我早做好打算,先與他虛與委蛇,讓他寬限幾日,而後便乘夜離開此地,讓我兄長自生自滅。」

當然她會托張寶財在她們走後把哥哥從洞里救上來,留下十兩銀子讓他逃命安生,剩下的就是他自個兒的造化了。

裴羲挑了下眉,原來這就是她的打算,難怪這樣有恃無恐。

「你與裴管家簽訂的契約未滿,就敢如此大膽離去?」

她拉起裙擺,穿過一處泥濘濕地。「離去前我會把剩下的契約折合現銀賠給你。」

「我若不要銀兩,你當如何?」她未免太有自信。

她蹙眉。「為何不要銀兩?」她自認賠他銀兩合情合理,互不虧欠。

他微笑。「你就這麼自信我會放你走?」

陌青禾瞠大眼,無法理解。「難道少爺喜歡賭坊的人三不五時上門討債?」

其實她想的沒錯,多數人都討厭這種麻煩事,下人自請離去,還附上銀兩,主人家額手稱慶都來不及,怎會刁難?

「我自有辦法讓這事不再發生。」

她面露懷疑。「願聞其詳。」

「讓你兄長不再涉賭的方法很多,你與他同胞手足,行事多有保留,我便不須顧忌這些。」他說得淺淡,眼神卻透出一抹冷絕。

陌青禾突然感到頸後發涼,怎麼這話听起來像是要殺人滅口?

「若此人是少爺弟兄,你也做得到不顧忌嗎?」她嘲諷道。裴賢曾說過二少爺是不受寵的庶子,底下的三少爺才是家中最受疼愛的嫡子。

裴羲轉頭瞅她一眼。「方才說了,我與你兄長沒有關系,所以才能無所顧忌。我家中有祖母、高堂作主,哪有晚輩插手的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卻透著一絲冷漠。陌青禾也知道自己強人所難,遂道︰「那是自然,我方才說話欠考慮了。」

罷剛是氣他說旁人的事如此雲淡風輕,才故意這樣反問,現下倒覺得自己器量狹小,他一個庶子,又是不受寵的,在家中地位艱難,她干麼去挑人家的刺?

雖說他有些盛氣凌人,可富貴人家出身的公子使喚人慣了,難免有驕氣,也不是針對她,她實在毋須如此介懷。

再者自己的態度也不是很好,想想無禮話語說了不少,他也沒計較。如此反省一番後,陌青禾誠心道︰「今天發生太多事情,我心情受到影響,說話沖了些,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不安愧疚的模樣讓裴羲挑眉,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這樣,回想前後話語,猜測她是憶起他在裴府的尷尬地位,才道歉的吧?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陌青禾走過樹叢,正想著該說些什麼話,一抬眼,山楂樹上滿滿的紅果奪去她的心神,甚至不知自己停下腳步。

已經多久沒來這兒了……

以前這兒是自己最愛來的地方,身邊還跟著一抹瘦削的身影,手不離書,搖頭晃腦地念著,她總笑他是書呆子,他愛喊她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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