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情貝勒 第2頁

師爺興奮的叫喊,將等得無聊而打起瞌睡的知縣大人嚇了一跳。

「師爺,要不是我知你甚深,我當你是故意要嚇死我哩!」知縣撫了撫狂跳的胸口睨著師爺。

「大人,我有計策了。」師爺湊到他跟前。

知縣打了個呵欠接著道︰「什麼好計策?」

「大人,既然我們學堂教的都是女孩,不如就把學生的名冊送給那些有錢的大老爺們。」

「送名冊干嘛?」這是什麼好計策?

「送名冊好讓他們挑個中意的回府嘛!讓那些大老爺們瞧瞧,咱們鳳揚女子學堂教出來的學生個個是多麼賢良淑德、知書達理、溫婉順從、懂得敬夫尊夫呀!」

師爺興奮的挨近知縣身邊接著又道︰「將來要是那些大老們把咱們鳳揚的學生當作選妻挑妾的地方,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爭著將家里的女孩送到咱們學堂來了?」

「對、對、對!」知縣听得也興奮的直點頭,「到時侯咱們就有收不完的學生,不會再有雞鴨充當束修,當然也不用再負債累累、虧損連連了。」

「大人,這計策妙是不妙?」師爺得意的道。

「不僅妙,簡直是高招。」

知縣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三下,害得師爺差點岔了氣。

「師爺听令,限你三日內將名冊送給各戶大爺,要他們盡避挑、放心選,咱們鳳揚的學生一定是最好的賢妻良母典範。」真是太好了,問題解決了。

盛夏的傍晚,炙陽不再燒灼,白天的熱浪在此刻終于稍獲舒緩。此時的氣溫雖然不再酷熱的逼人汗流浹背濕了衣衫,但近晚時的悶熱,依舊令人薄汗涔涔。

輕風徐掠而過,將斑駁木門上掛著的一塊小木匾吹得隨風輕晃,嘎吱作響。窗台上頭擱置著的書本被吹得連連翻揚數頁,直到翻至寶藍色的封頁,方才止歇。一扇精致雕琢的窗門稍早被俯趴在窗台上的白冉雲往外推開,此刻它正隨著輕風左右輕輕擺蕩著。

「唉……」舒服的嘆息聲隨著輕風揚起。

听見嘆息聲,趙韋晴輕蹙秀眉,媚眼妒忌地輕瞟趴在窗口的白冉雲。

這女人是不是有病呀?趙韋晴心里咕噥著。

她時常在懷疑白冉雲身體里頭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現在分明悶熱得緊,可她卻滴汗未出,舒服得像泡在冰涼的湖水里。

她垂首看著自己手上那把蒲扇,再望向身後將裙擺撩高至大腿納涼、同是熱得一身狼狽的蘇凝露,她再次肯定白冉雲真的有問題。

「這天氣怎會熱成這樣啊?」趙韋晴用力搖晃蒲扇無奈地道。

她不喜歡夏天,非常不喜歡!

「很熱嗎?」白冉雲訝異的坐直身子,瞠大了眼。她覺得現在的氣溫剛剛好呀,尤其偶爾涼風徐掠而過,說有多舒暢就有多舒暢。

趙韋晴揮了揮蒲扇,「你瞧我和凝露現在的樣子像是舒暢嗎?」普天之下,能在這種氣溫下仍覺舒爽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白冉雲睇了眼癱在躺椅上的蘇凝露。

雕有盛開牡丹的躺椅上沾著的水漬好似是凝露的汗,她雙眸直勾勾的瞧著她。

「凝露,你熱嗎?」白冉雲問。

「熱。」蘇凝露熱得不想花力氣多說幾個字,那會令她冒出更多汗水,徒惹滿身香汗。

白冉雲側頭瞧望不斷扇動蒲扇的趙韋晴,終于確定那兩人的確是熱得緊。

「我去幫你們弄杯冰鎮梅茶來消消暑,你們看起來好像真的熱得快暈了。」

她說完方要起身,門上忽地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原本坐沒坐相、躺沒躺樣的趙韋晴迅速坐正身,揮動蒲扇的力道放得輕緩溫和;蘇凝露則是迅速拉下裙擺蓋住小腿肚。

不一會兒工夫,兩人已恢復一名端莊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挺直腰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端莊嫻靜是鳳揚女子學堂常規教育中之首要規條,明訂女孩子無時無刻皆需保持端莊、優雅的仕女風範;所以女孩子入校第一年通常是接受常規教育,不習任何技能或知識。

盡避蘇凝露和趙韋晴兩入平時完全對規定置若未聞,但人前她們依然維持表象,免得被抓去做仕女儀態訓練,那可會累壞自己。

白冉雲有默契的等兩人準備好後,才輕輕將糊上綿紙的門扉往內拉開。

「原來是唐姑娘。」白冉雲見到來人便輕輕說道,警告房內的趙韋晴和蘇凝露要小心候著,此人來頭不小,她微側過身子。「快請進來坐。」

「謝謝你,白姑娘。」唐偌兒點頭道。

不愧是鳳揚教師們贊譽有加的仕女,白冉雲嘆服。

瞧她輕扯裙擺蓮步輕移,就算是官小姐也沒她來得幽雅;想當初光這個動作她就被迫學了整整五天才勉強過得了儀態指導教師的標準;房間里頭的趙韋晴和蘇凝露當時也同自己一樣,練了再練才勉強過關。

第1章(2)

進入房內的唐偌兒見里頭尚坐著人,禮貌的輕頷首問好。

「唐姑娘今日前來有事嗎?」她的到來讓白冉雲頗覺訝異。

雖然鳳揚只有十來個學生,大家理應像一家人一般熟稔,但因唐偌兒自視甚高,是以大家平常甚少來往,而她今日前來顯得相當不尋常。

唐偌兒點頭,「的確是有件事要通知你,城東貝勒府屬意你為十貝勒爺的妾,待一年後你一及笄就可以正式進入貝勒府。」

「我?為何指名是我?」她壓根兒不認識十貝勒或是貝勒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呀!白冉雲有些呆怔。

城東的貝勒府可是道道地地的大清皇族,不是她這種市井小民想認識就可以隨便認識的。一來她非出身名門,二來無勢無權,何德何能引起貝勒府的注意?許是他們認錯人了吧!

「這我不清楚,就我所知,今日學堂里另有二個學生分別指給城北李府和城郊商府,而你是第三個。」唐偌兒簡單地向她解釋,「學堂的教席要我通知你,你家人已同意這門親事;接下來的一年,你學習的課程將會與其他人不同。」

白冉雲明白她所說的不同,是指未來她學的將是為妾之道。

「我父母怎會同意讓我當側室?」白冉雲不敢置信地低喃。

她可以明白十貝勒想娶偏房的心態,一個顯赫的家族總想開枝散葉,所以三妻四妾倒也正常,娶她這種出身不高的女孩當側室算是合情合理。但是,她不明白父母怎麼會同意讓她做小,她是他們的女兒!

「你的家世本就與貝勒府不登對,即使是側室小妾甚至還算是高攀了。」唐偌兒淡淡的指出。

大清統治下,漢人的地位本就較滿人低,雖然兩族通婚已久,但這情況始終未獲改善。尤其城東貝勒府是八旗子弟,她白冉雲小小一個無權無勢的漢人女子,相形之下更顯身分地位懸殊。

听到唐偌兒所說的話,白冉雲再次怔住。

做個小妾還算高攀?那要怎樣才算門當戶對?難道要她做三房四房?簡直太貶低人了。

「話我已經幫忙傳達!明天你可以找學堂里的老師商量一下課程,這些書是你這未來一年內要熟讀的。」唐偌兒將幾冊書輕擱上案頭便翩然離去。

白冉雲瞧望著置在案頭上的書冊,寶藍色的書背上印著豆大墨黑的字體——女戒、婦德行、婦子三從四德。

白冉雲朱唇一掀,漾出一抹諷刺的笑。

這是告訴她為人妾後要視夫為天,不可違逆的順夫、應夫、事夫嗎?

「冉冉,你還好嗎?你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先坐下來休息一下。」趙韋晴起身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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