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浮燈 第13頁

她的心灰意冷讓他紅了眼,「我真的讓你覺得厭倦和疲憊了?」

寧小夏偷偷地用拳頭頂住自己的心,想汲取一點力量來支持她不想繼續的決心,「從以前開始,你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任性地闖入我的生活,而我只任性一次,就是抹殺你的存在,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你,再也不願意听到一切關于你的事情。你曾經說過尊重我的決定,那麼就請你從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這些話是兩年前她匆促地逃離他的生活時說的,而如今一字不漏地重復,她的決心,他再也不能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我明白了……你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幸福。」忍痛說出祝福的話。

兩個人相互凝視著,都紅了眼,縱然有千言萬語,卻只能張著嘴,無法吐出任何字句。

餅了好久,眾人估計兩個人應該談完了,于是躡手躡腳地蹲在吧台後面的走廊里小心地張望,卻只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

「咳咳!」穆梓梨被煙味嗆得受不了,夏振寧連忙小心拍著她的背。

「小夏呢?她去哪里了?」余魚直接沖到低著頭猛吸煙的宋劍庭面前。

「走了。」他抬起頭,可是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焦點。

「走了?去哪里了?」余魚緊張地問,「你們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她就走了?」

「她讓我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我還能說些什麼呢?原來真的無法挽回了……」他閉上眼楮,回憶起她說這話時的決絕和那隱隱顫抖的唇角,覺得心痛得難以抑制。

「你就這樣讓她走了……」余魚看他一臉的痛苦,又氣又憐。

「你是個傻瓜,正宗的傻瓜,她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穆梓梨含著淚,打開木匣里那個精致的錦盒,「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宋劍庭打開那個被精心用綢帶扎的卷軸,遲疑了一下,緩緩打開。

破舊發黃的毛邊紙,上面用鉛筆畫著一個漫畫少女,用淺色的彩筆繪上的衣裙,讓他有著陌生而熟悉的感覺。突然他的手激烈地顫抖著,手指不規則地張開,輕輕地撫摩著畫上的某條斷痕。

他想起來了,那是他第一次畫漫畫時隨手臨摹的草圖,因為身材的比例超出了預計,紙張不夠長,所以就另外撕了一截紙粘上,畫好之後第一個想送的人就是寧小夏,畫上的女子不是她,她有著少女寧小夏所沒有的成熟,可他有一種沖動,想把這最初的作品給他生命中一個最特殊的女孩。可惜那時的他沒有發現那就是一種認定,他傻傻地以為年少時對她的好感只是一時的興起。

「過去的十年,都是小夏在主動付出,而沒有做過努力的你,沒有資格說放棄。」李則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肩膀。

合德經濟電台

「寧小夏,我希望你以後能夠注意一下你的工作態度,如果你認為自己不適合做這份工作,我想你可以早點告訴我,免得老是給我制造這種低級錯誤!」每日經濟在線的當家主持趙桑寧把一疊報告丟在寧小夏的辦公桌上,甩動的力氣之大,震得桌上其他的材料飛得到處都是。

敖近的同事誰也不敢做聲,趙桑寧的壞脾氣在台里早就出了名,身為她的助理編輯,挨罵基本上都快成為寧小夏的每天必做的功課了。再加上她這幾天確實精神不太振作,所以讓趙桑寧更有理由來斥責她。

「這是干什麼呀?弄得到處都是材料,對了,趙主持,你的節目快要開始了。」導播王純安笑嘻嘻地幫寧小夏拾著地板上的材料,順便狀似提醒趙桑寧節目時間將近。

等趙桑寧氣呼呼地如暴風過境般離開,王純安立刻就湊到寧小夏的面前,焦急地端詳著她臉上濃重的黑眼圈,「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呀?總覺得你老心不在焉。」

「沒事。」寧小夏木然地整理著資料,不想做出任何回答。

「你……為什麼就一定要讓關心你的人放不下心呢?」王純安對寧小夏回避的態度又氣又急。

「對不起,純安,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我先去送資料了。」

王純安望著寧小夏縴細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的拐角處,只能無可奈何地苦笑著,自己付出的感情永遠都不會有任何回應。或許寧小夏從來都沒有發現過。這世界真是奇妙,每個人都好像在前世欠了別人的債,可是卻總是有人在今生再努力也償還不清。

有人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扭頭一看,對上秦淮那雙蘊含深意的眼楮。

「讓我們靜靜地等小夏回來吧。」

「我只希望在那之前,趙桑寧不要先一腳把她踢出電台才好。」

王純安幽默地說著自己的擔憂,順便借此掩飾自己的失落。

「我會跟台長先借一下她的,我想不在狀態的小夏,趙桑寧應該不會跟我搶吧。」

「希望如此吧。」

「知了也睡了,安心地睡了,在我心里面,寧靜的夏天……」正整理東西準備下班的寧小夏,從包里抽出手機,「你好,我是寧小夏。」

「小夏,是我啦,明天又周末了,早上有沒有空呀?我們出去晨跑好不好?」電話那邊余魚努力地想在嘈雜的環境中保持聲音的清晰。

「好呀!」

「那我們明天早上六點見?」

「好。」

寧小夏掛上手機,壓根沒有認真听清楚余魚說的內容。

「天哪!看來她的情緒真的差得好厲害,我告訴她要晨跑,她都答應了,虧我還想出了那麼多理由來說服她。這麼快就答應了,真沒成就感呀。」余魚邊收手機邊抱怨著。

「還好她沒認真听,我還擔心她萬一不肯來的話我們要怎麼辦呢?」穆梓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反正現在她是同意了,那麼成敗與否就看明天吧。」余魚笑著說,「虧我還那麼辛苦地把她七八年前寫的廣播稿翻出來,萬一找不到,麻煩才大了呢。」

「現在關鍵還是看明天大家的現場發揮,器材我也借好了。」李則打著OK的手勢,「還有某人已經一把年紀了,還發揮得出當年的矯健身手嗎?」

宋劍庭苦笑著,「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周末的清晨,六點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風呼呼地在耳邊席卷而過。

寧小夏覺得自己大概是犯暈了,居然答應余魚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大清早起床。她裹著厚實的大衣,圍著圍巾,戴著手套,努力地用手捂著凍紅的臉。

「小夏,你瘋啦?穿這麼厚去跑步?」相比之下,穿著一套輕便運動服的余魚看起來專業多了。

「跑步?這種天氣?」寧小夏瞪大眼楮,「魚,你瘋了,我最討厭跑步了。不要,我要回去繼續睡覺,難得的周末……」

「昨天就跟你說了呀,是你自己沒听清楚的啦。」余魚連忙拉住急著往回走的寧小夏,「反正都出來了,你陪我走走啦,早上的空氣新鮮,你也可以透透氣嘛。」開玩笑,好不容易把人騙出來了還讓她逃回去,她一定會被等著的那幾個人給痛扁一頓的。

「好啦好啦,你別拉人家袖子了,都變形了,很難看的。」

面對余魚的死纏爛打,寧小夏只好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這就對了嘛,你呀,就是老蹲在房間里不見天日,才會盡想些有的沒的。」目的達到,余魚的嘴要多甜就有多甜。

合德體育場其實就在合德中學後門方向,因為離得太近,每年合德中學開運動會的時候總會順便利用這「天然」的條件,搞得轟轟烈烈,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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