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映雲 第7頁

于是,所有人均起立恭迎,以示對族長、老巫師及四位客人的敬意。

猛哥先招呼客人入座,然後高舉雙臂,振呼三聲,示意大家一起坐下,並宣布今天晚上的跳月大會開始。一陣掌聲如雷,傳遍了整個百花峒。

第4章(1)

二三十名苗族壯漢,分別將烤熟的美味,送向圍成大圓圈的矮桌上。

大家毫不客氣,一個個猛吃猛喝。水柔想不到苗疆風味的燒烤居然還這樣的美味,立刻就將自己保持身材的念頭拋到了腦後。

正在這時,突見一個健壯年輕苗子,來至猛哥身邊蹲下,輕聲耳語一陣,又面帶怒容地指指行雲。

兩人在正忙著吃喝,根本渾然未覺。

猛哥卻是神情微微一變,急忙起身,將那青年拖開一旁,以苗語嘰嘰喳喳一陣。

他們似乎起了爭執,但猛哥是一族之長,那青年敢怒而不敢言,最後只有狠狠朝行雲瞪一眼,憤然離去。

這一切看在水柔眼里,不禁暗覺詫異,以肘輕撞行雲一下,輕聲問道︰「陸大哥,你認識那個苗子嗎?」

行雲一轉臉,正好那青年已憤憤而去,未能看到正面,于是搖搖頭道︰「不認識,他是誰?」

水柔道︰「他大概要找你麻煩。」

「哦?」

行雲剛要追問,猛哥已回來坐下,若無其事一般笑道︰「來,我敬二位。」

水柔暗向行雲施個眼色,也裝作沒有看見,雙雙舉杯跟猛哥一飲而盡。

老巫師敬過一杯過後,卻以苗語問著猛哥,似在問那青年剛才為何起爭執。

猛哥又瞥了行雲一眼,以苗語支吾了幾句。

可惜水柔和行雲不懂苗語,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從神色上可以看出,老巫師似乎很生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同他所崇敬的偶像,遭到了詆毀。

水柔趁機輕描淡寫問道︰「老師公,什麼事生氣啊?是不是烤肉不對你口味……」

老巫師未及開口,猛哥已搶先掩飾道︰「沒事,沒事……」

水柔笑道︰「沒事就好,有事準是我這大哥的事,大概跟我無關,對嗎?」她看看行雲,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行雲尷尬地笑笑,突然若有所悟,心想︰「莫不是……」

念猶末了,猛哥已再度舉杯敬酒︰「來來來,二位多喝些,不過這苗疆的酒入口綿延,卻後勁不小。」

行雲總算逃過一劫,杯到酒盡,跟猛哥連干三杯。

猛哥雖是裝作若無其事,但水柔何等機伶,她察言觀色,確定必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跟行雲有關。

趁著猛哥轉過頭去,在跟老巫師輕聲耳語,水柔也轉向身旁的行雲問道︰「那你剛才跑到哪里去了?」

行雲道︰「我原是去到處走走的,誰知轉來轉去,看到的屋子都是一個長相,分不出那一幢是昨夜給咱們睡的地方……」

水柔嗔叱道︰「誰跟你睡?少臭美!去死了。」

行雲忙更正道︰「我的意思是說,猛哥昨夜安排給咱們住的樓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水柔專會抓他的話柄︰「屋子長了腿?」

行雲苦笑道︰「屋子當然不會長腿,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它。」

水柔又追問道︰「後來呢?」

行雲道︰「我轉來轉去,就轉到這里來,沒多久,你跟老巫師不是就來了嗎?」

水柔沉吟一下道︰「不對吧?」沒有那樣簡單的事情。

行雲不好喜思說自己誤闖了人家姑娘家的糗事,急道︰「「沒有呀,我啥事都沒干!」

水柔毫不放松道︰「我不相信,你一定干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行雲矢口否認道︰「真的沒有啊,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好吧!"水柔聳聳肩道︰「你既不肯從實招來,回頭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可別扯到我頭上來。」

行雲尷尬地笑道︰「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蟲,我還能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你……」

樂聲起,便見從矮桌圍成圓圈的兩處缺口,涌入數十名盛裝的苗族少女,迅速以小碎步散開,成為六個小圓圈,開始載歌載舞起來。

這時,一場載歌載舞完畢,掌聲響起,數十名苗女齊向猛哥他們面前涌來,行禮致敬。

猛哥擊掌三聲,眾苗女便分向兩處缺口退去。

這場拌舞,揭開了跳月的序幕。

接著在號角聲中,從兩處缺口涌出二三十名年輕力壯的苗族武士,他們個個打著赤膊,頭上扎著包巾,臉上及胸前都涂抹五顏六色的圖案,手腕與足踝處均綁著羽毛,捉對兒擺開了架勢。

他們向猛哥行禮致敬後,即刻展開摔跤表演。

苗族的年輕武士,都是準備今夜參加跳月大會,選到理想的另一半。此刻正是他們大顯身手,力求表現的機會,個個無不全力以赴,絕不放水。有些還專門賣弄一下自己的肌肉,擺個姿勢。

苗疆武士不會漢家的武功,多是模仿一些飛禽走獸的動作,倒也有些不一樣的味道。行雲和水柔看得津津有味。

水柔暗自觀察行雲、猛哥和老巫師的神色,看出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行雲是心不在焉,又好象有些心虛,如同做了錯事的孩子,雖未被父母發現,受到責罵,卻是揣揣不安。

老巫師則顯得很煩亂,吧噠,吧噠地猛吸著長煙桿,藉以壓制情緒。

堡主夫婦則是有些納悶,也不好開口詢問,只是面面相覷了。

只有猛哥,始終裝出若無其事。

數十名年輕武士的摔交表演,談不上精彩,但相當熱鬧,看得苗童們又叫又笑,樂不可支。

尤其是無論誰被摔倒,必然引起一陣掌聲,來點愛的鼓勵。

一些婦人則在暗中品頭論足,作為跳月時,提供女兒選擇對象的參考和依據。有了情郎的少女則是焦急的看著自己的良人是否勝出,沒有的則是睜大了眼楮要好好的挑選。

每組一對一,捉對兒較量,敗的一方即淘汰出局。獲勝的人數剩下一半,再自選對手,一對一地捉對兒展開較量。敗的半數又淘汰出局,勝的跟勝的再較量,最後只剩下兩人,將決定今夜的摔跤冠軍了。

正在這時,突見兩個中年苗婦,扶著個滿面淚痕的盛裝少女走來,徑自擠進人群,找了個地方坐下。

行雲乍見那少女,一眼就認出,竟是他誤闖那幢樓房時,正在換衣服的大姑娘呀!

當時雖是驚鴻一瞥,那張驚恐羞憤的臉,他卻印象深刻,記得清清楚楚。

絕對錯不了,就是這個盛裝而來的苗族少女。

不消說,這少女當時也鐵定認出了他。

行雲不由地暗自一驚,感到局促不安起來。

水柔也已察覺,但她不動聲色,只是暗自注意那少女和兩個苗婦的一舉一動。

不出乎意料之外,她們竟然不言不語,甚至不吃不喝,只是神情凝重地靜靜坐著。

壁軍之爭已開始,兩個連勝數場的年輕武士,互不示弱,各盡全力攻擊對方,一時旗鼓相當,難分高下。

吶喊助威之聲不絕,氣氛熱鬧而緊張,使得兩個年輕武士更是全力以赴,使出了渾身解數。

老巫師仍然吧噠,吧噠地猛吸長煙桿。猛哥仍然裝作若無其事。水柔仍然忙著吃喝,只是暗中觀察每個人的神情。只有行雲如坐針氈,愈來愈顯得不安。

全身曬成古銅色的年輕武士,突將對手高高舉起,重重摔在地上,緊接著撲身上去,將那武士壓住。叫囂、吶喊聲中,被壓住的武士掙扎幾下,終于不再動彈了。摔跤冠軍終于產生!

年輕武士挺身跳起,雙臂高舉,接受群眾的歡呼。

敗陣的武士則吃力地爬起,由兩名被淘汰出局的年輕武士,扶他迅速從缺口處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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