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有淚 第24頁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尉遲瀟大腦一片空白,那個柔軟的觸覺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不過他不敢再有非分的舉動。

她拉過他的手,寫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講話了,對你的傷不好,我會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清爽的花香似有若無地縈繞在尉遲瀟的鼻端,屋子里很靜,靜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尉遲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她坐在他身邊,那她的眼楮看向何處呢?是看著他,還是沒有聚焦地望著遠方?她覺得他很無聊嗎,還是覺得他很煩人?

尉遲瀟正在胡亂猜測的時候,耳邊傳來奇特的樂曲聲,旋律簡單甚至有些單調,但是聲音清脆干淨,如泣如訴,讓听者的心都為之動容。尉遲瀟一直到她停下來才敢開口︰「這是什麼樂器,聲音這麼奇特?」

她把一片東西塞到他的嘴里。

「樹葉?」尉遲瀟訝然,「這麼好听的聲音是用樹葉吹出來的?」

「是,你喜歡嗎?」冰涼的手指劃在他的手心。

「喜歡,你可以教我嗎?」

「可以,不過要等你的傷好一些。你閉上眼楮,我再給你吹一段,吹完的時候,你要睡著。」

「好。」尉遲瀟老老實實地閉上眼楮。

悠揚的調子再次傳來,一樣是清脆干淨的聲音,但是旋律比剛才的要復雜得多,婉轉悠揚,仿佛溫柔的風輕輕拂過心田,無比愜意。尉遲瀟就在這樣的音樂聲中,忘了傷痛,沉沉睡去。

葉雪柳哭得眼淚都快干了,找了這麼多天,兒子還是音訊全無,她急得快瘋了。

「雪柳,你就吃點東西吧。」尉遲長恭同樣心力交瘁,可是他也不能眼看著妻子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吃不下。」葉雪柳說著,眼淚又是成串地往下掉,「已經這麼多天了,瀟兒要是沒事,早該回來了。長恭,你說他是不是已經……」

「你別瞎想了。」尉遲長恭打斷妻子的話,「你不是都親眼看見了嗎,雀雲山上只有澹台夢澤的尸體,兒子肯定安然無恙。」

「那他怎麼不回來,他不知道爹娘都快急死了嗎?」

「可能兒子有其他事耽誤了,放心吧,咱們兒子福大命大,沒那麼容易出事的。」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大兒子離家出走,音訊全無,二兒子又生死不明,長恭,我一想起來,我的心都要碎了。」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尉遲長恭摟住妻子,他每每想起兩個兒子,何嘗不是肝腸寸斷?

「颼——」是暗器破空的聲音。

「誰?」尉遲長恭大喝一聲,穿窗出去,年近五旬,反應依然機敏。

可是院子里空空蕩蕩,夜幕下,看不出什麼異樣,倒是有下人听到他的喊聲,急匆匆地趕過來。

「長恭,你快來看。」屋里傳出妻子又驚又喜的聲音。

尉遲長恭趕忙回屋,看到妻子手里拿著剛才射進來的鏢,還有一張紙條。

妻子把紙條遞到他手上。

「尉遲瀟無恙,不日將歸,勿念。」

誰送來的?看來並非惡意,可為什麼行蹤詭秘呢?

「兒子他沒事,他沒事。」葉雪柳喜上眉梢,剛才的悲痛一掃而空。

尉遲長恭也不願多想,至少這個人給他們帶來了希望,希望兒子真的能盡快歸來。

「你去哪了?」李沁推開自己的房門,發現師傅正坐在里面。

「我、我出去走走。」李沁心虛地回答。

「出去走走用得著夜行裝嗎?你是不是去尉遲府了?」

李沁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去給那小子的家人報平安?」

「師傅,」李沁低著頭,「要不是因為我,尉遲將軍和夫人也不用忍受愛子離別之苦。」

「是那小子自己交友不慎,誤信奸佞,關你什麼事?」老婦人又急又氣,「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體都什麼樣子了,我為你盡心盡力調配藥物,你卻把我的苦心付諸流水,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師傅,」看到師傅真的生氣了,李沁趕緊使出殺手 ,摟著師傅撒嬌,「我每天都按時服用師傅幫我配的藥,還每天打坐調理內息,我就是覺得好多了,才敢使用輕功出去的,師傅你別生氣嘛。」

老婦人無奈地嘆口氣,不過她也覺得李沁的臉色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麼慘白得嚇人。雖然李沁每天照顧尉遲瀟,看起來很辛苦,可是她的狀態卻越來越好,身體也不那麼虛弱了。

「把手伸過來。」

李沁乖乖地把手伸過去,讓師傅把脈。

老婦人臉色凝重。

李沁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師傅,我的傷是不是好多了?」

「內傷是好了很多,就是你的毒……」

「毒又重了嗎?」

老婦人嘆口氣,「我根本就看不出你的毒究竟怎麼樣了,你的脈象從來就顯示不出你有中毒的跡象,讓我無從下藥。我一生斷過無數疑難雜癥,卻從未見過如此奇毒,脈象看來與常人毫無二樣,發作起來卻歹毒無比。可能普天之下,只有那個人能給你解藥。」

李沁臉色一沉,「死就死,我寧願疼死,也絕不讓那個人得意。」

「沁兒,你最近好像發作沒那麼頻繁了。」

「是呀,」李沁自己也覺得奇怪,最厲害的時候,每隔兩三天就會疼一次,疼起來她恨不得撞牆而死,可是最近頻率反而少了,「以前每次痛完,我就覺得生命力減弱一分,好像下一次就熬不住了,很快就會死去;可是現在,每次疼起來的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挺過去,我要在第二天的時候還能看到尉遲瀟,我這麼想著,蛇延草的毒性好像也就沒那麼厲害了。」

老婦人沉吟半晌,「或許尉遲瀟是個奇跡,能解你身上的奇毒。」

「啊呀,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也不知道這條腿是不是廢了。」尉遲瀟夸張地叫著,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壓在正扶著他的李沁身上。清風拂面,佳人在側,真是說不出的愜意。只是這個姑娘也太瘦了吧,胳膊壓在她的肩上,感覺身子細細的,好像沒有四兩肉的樣子。她吃不飽飯嗎?尉遲瀟心想,以後可得好好給她補補,不然被風吹跑了怎麼辦。

李沁可沒注意尉遲瀟的小伎倆。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支撐這個高大的身軀不要摔倒,听到尉遲瀟這樣叫,心中就更是惶急。為什麼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都好得很快,只是腿傷遲遲不見好轉,會不會還有其他問題,師傅沒有注意?

她扶著尉遲瀟在樹林里坐下,在他手上寫︰不要再走了,我叫師傅仔細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不用,」尉遲瀟趕緊拒絕,心想那個老太婆一來還不都穿幫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當然會好得比較慢了。更何況我天天躺在床上,都快生銹了,還是出來動動對身體有好處。」最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摟著佳人。

李沁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腿,沒有以前那麼腫了,骨頭應該正在愈合吧。

她拉過他的手︰你身上受了那麼多的傷,一定很痛吧?

「痛,怎麼會不痛?」尉遲瀟夸張地皺眉,不過旋即又笑了,「不過你天天陪在我身邊,這麼盡心盡力地照顧我,再痛也不覺得了。」

他的笑比陽光還要燦爛,李沁看得有些失神,他實在是個好看的男人,尤其對人溫柔的時候,不知道以後會有哪個幸運的女子陪在他身邊,感受他的溫柔,不過肯定不會是她。她就好像陰暗處的青苔一樣,青苔那麼強烈地渴望陽光,可是陽光的照射只會加速它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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