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如我心 第3頁

「如小姐這邊請,我們陪您去購物,等您回來就可以給江總一個驚喜呀。」韓芮親切地說,適時地為我解圍。她也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埋怨我為什麼這麼不機靈吧。

而我呢,每一個呼吸都會牽扯出一些凌亂的回憶,怎麼會這樣?

一邊奉承如小姐的美貌一邊依據她的喜好推薦商場里最昂貴的物品。這一行做久了,不是馬屁精都很難。

喜愛珠寶是女人的通病,一方面是珠寶價值不菲,一方面是女性對漂亮的裝飾品沒有一點免疫力。而我們正好扼住了這個通病,把逛完服裝區的如小姐引入珠寶區。

一片珠光寶氣的珠寶區,如小姐已經差不多逛了一圈,卻仍舊在大克拉美鑽與漂亮的小碎鑽之間猶豫。

「這枚是不是太俗氣了?」如小姐一邊質疑一邊將手在我和韓芮的眼前晃來晃去,像是跟我們這些低頭哈腰的人炫耀似的惺惺作態。

「怎麼會俗氣呢?如小姐的手這麼美,任何珠寶戴在您的手上首先都是藝術品,其次才是飾品。」韓芮跟進一句。

「噢?呵呵呵呵。」如小姐很是受用地輕笑幾聲,但還是沒敲定刷卡。

「我記得前天張董的千金就在這里買了一顆兩克拉多的鑽戒,雖然比這顆小,但是也很氣派。您知道嗎?替她刷卡的,居然是福泰金融的許董。如果您買的小了,江總的面子也掛不住啊。」韓芮瞪我一眼。

「許董居然看上那種黃毛丫頭?」如小姐看來對八卦更有興趣。

「不是我說,張董的千金都不敢逛內衣區啊,要身材沒有身材,要長相沒有長相,哪像如小姐,和江總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韓芮再瞪我一眼,托著如小姐的手左欣賞、右欣賞,滿臉的羨慕。

「就這款好了,刷卡。」如小姐滿意地掏出一張金卡,揚手遞給櫃台小姐。

「是啊,天生一對。」我遲鈍地反復這句話。

「如小姐,您看這套紅寶石的首飾,跟您嬌艷動人的氣質真是太相配了,簡直就像為您量身定做的,也只有您佩戴這種紅寶石才顯得高貴不凡。江總一定有很多重大場合需要您做女伴的吧,不如買下這套首飾。」韓芮煽動人心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對噢,剛才我看見那件紅色晚禮服,正好配這套紅寶石的首飾。刷卡刷卡。」如小姐「格格」一笑。

韓芮連聲稱贊她好眼光。

「不知不覺已經逛這麼久了,江總恐怕已經等急了,他呀,片刻都離不開我。」如小姐自吹自擂。

我卻不屑,剛才陪伴都不願意,還會離不開?

「是啊是啊,江總來我們海威恐怕還是第一次喲。不是在報紙上經常看見他,還不敢認呢。恕我多嘴,也只有如小姐這麼美麗動人的女人,才能讓江總大駕光臨我們海威。」韓芮說。

如小姐笑得花枝亂顫,瞄了我一眼,道︰「你去那邊幫我把那件晚禮服定下來。」

「是。請您稍等片刻。」我退了一步,彎腰道。

「嗯,送到貴賓室好了!我要去見江總。」語罷,如小姐傲慢地甩了甩頭發。

「您別介意,她是新手。」韓芮已經不再瞪我。

「是。對不起。」我今天的水準很失常,這我知道。

華燈初上,夜幕低垂,我在路邊數著茫茫的燈海,吹一吹冷風。

說了聲「抱歉」就出來透透氣,把那件紅色的晚禮服拜托櫃台小姐送到了貴賓室。反正我已經很失水準了,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走吧,晚飯我請。」韓芮從後面搭上我的肩頭,「我們可以提前休息,搞定這麼大的客戶,也有權休息休息。」

我扭頭只見她一頭飛揚的長發,很帥氣。

「前輩。」

她瀟灑地揮揮手,示意我什麼也不必說。

晚飯時與韓芮對飲了幾杯,白酒燒喉,菜色可口。韓芮酒足飯飽之後,就從包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煙,柔媚又帥氣地點燃,那種姿態和風情甚是撩人。

我愣住。從未見過韓芮抽煙,也從未想到她會抽煙。

點上了煙的韓芮是個渾身散發著傷感的女子,露天的飯桌身旁的喧嘩都似乎與她無關,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哀而不傷。我不問她也不說,如同她不問我也不說。

紅潤的雙頰,散發著酒氣。我仍舊是一口一口地淺啜著白酒,雖然臉上已經燒做一團熱火了。

當韓芮熄滅煙笑看我的時候,與我說了一句我很久才回過味來的話︰「夢卿,不該愛的人,一生遇見一個就夠了。」

我錯愕地看著她,卻被她拖了起來。結了賬,兩個一身烏煙瘴氣的女人,用最親密的姿態相攜,驕傲地昂著頭大步大步前進。我也拆了盤發,任長發隨風飛揚。

回到海威,李經理雖然對我們上班時間喝酒很不滿意,但是看在我們今天做了一個大客戶的分上,就什麼話也沒說。

夜已深,霓虹燈閃爍微弱妖艷的光,將整個世界照亮得分外鬼魅。我習慣地把頭靠在公車的玻璃上,透過那片晶瑩的玻璃,我看見我迷離的雙眼。

我學不來韓芮的瀟灑,因為我不是韓芮。我也做不到微微和許玫的無憂無慮,更沒有了小蘭的單純。那麼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對自己產生質疑,雖然不是第一次。很久很久我就想知道我為什麼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沒有人給我答案。

我不快樂,答對了,我就是不快樂。

我向往安定與淡泊的生活,不要快樂,也不要悲傷。如果兩者可以交換並且相互勾銷,那麼就用我後半生所有的快樂,抹殺掉我前半生所有的不快,讓我安然地生活下去。

如此,我就不再有任何奢望。

第2章(1)

回到家,已是接近凌晨。

甩開皮包,赤腳走過冰涼沁骨的地面上。黑暗中,我閉上眼楮,冰涼的手指木然解著衣衫上一粒粒紐扣。也許是喝得有點醉,竟然沒有任何的警覺。

突然,一雙胳膊將我卷進一個溫熱的胸膛。我猛地張開眼楮,肌膚一寸一寸地僵硬,然後化作粉塵。

江襲!心都被這兩個字,這個人揪痛了。

他輕輕地、柔和地用光滑的側臉磨蹭著我的耳垂、頸子,低低的笑聲中夾雜著或深或淺的喘息。

修長的手指從後面托高我的下巴,我仰著臉,月光投影我眸中,化作點點的淚光。

他不言不語,沉默得讓我心慌。縱然過了四年,我還是知道,每當有誰觸怒了他,他總是一臉祥和。如同現在這樣。

「刷」的一聲。

他一手捏著我的肩膀,另一手將我衣裳整個撕碎。我生怕,他下一秒撕碎的將是我。

然後在我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上落下輕輕的一吻,仿佛吻過之後我仍舊是屬于他的。

我瑟瑟發抖,他總是這樣無聲無息地讓我發抖。難道我仍是要像以前一樣任憑他隨心擺布,也不敢反抗?

「小鞠,我帶你回家了。」他沉穩的聲音含著一種攝人魂魄的威脅。

「我不是離家出走的流浪狗。」我掙扎著,用全身的力氣掙扎著。

「你是我離家出走的小鞠,現在,我要帶你回家。」他固執地圈住我。在我肩上低噥的聲音就像與愛人重逢般溫存。

「我從來都沒有家,現在這里就是我的家。你憑什麼帶我走,我不會任憑你擺布。你為什麼還要出現?還沒把我傷害夠?」我冷冷地看著他,恨恨地看著他,困獸一樣竭盡所能地咒罵和抵抗,那些糾纏在我腦子里的仇恨念頭讓我更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力量。

他好奇地盯著我,我回瞪著他,胸腔震動。咒罵和抵抗已經消耗了我僅剩的力氣,但一旦停止我卻覺得莫名的恐懼,被他的沉默和房間的寂靜所脅迫般膽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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