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君情意濃 第4頁

「你小泵娘家家的懂得什麼厲害關系,哎喲喂,我說你們家曾老爺也太小氣了,這麼喜慶的日子也不多派幾個丫環來幫忙。」林大娘反瞪她一眼,一邊掐著腰,一邊吆喝著門口的幾個丫環,「哎——我說你們幾個,快把火盆燒起來,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小,待會兒燒上新娘子的衣服,可有你們好看的。」

「呵呵。」曾語冰輕笑一聲,喜洋洋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她拿起梳子,在曾語柔的劉海上輕輕梳了幾下。

曾語柔從前夜開始就輾轉難眠,眼圈有些烏色,人也倦倦的,可經由語冰巧手為她理整妝容,此刻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的奪目,尤其是眉梢眼底顧盼流轉的喜氣,讓她在羞赧的笑容中透著一股嫵媚。讓旁人看著,也能從心頭里嘗出一絲絲的甜。「姐姐。你這一嫁,可就嫁的好遠去了,也不知道北城的寒天山莊你住不住的慣。」曾語冰依依不舍的說。

曾語柔拉著妹妹的手,緊緊握住。說︰「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倒是你讓為姐的放心不下。斂著點性子,別跟人斗氣。知道了麼?」

「嗯。我會的。」曾語冰點點頭,眼角淚光盈盈,本有許多話,卻在這大喜的日子里,怎麼也說不出口了。而眉目間添了惆悵之色的曾語柔,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亦喜亦憂,五味陳雜,一顆心也被揪了起來。即便曾家大門里曾讓她咽下再多的委屈,也始終是她住了十九年的家呢。這一別,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新天地,誰有能猜得準呢。

正在姐妹倆執手無語的時候,曾家大門外傳來「 里啪啦」的鞭炮響。

媒婆李大娘扭著蛇腰,轉身嗔怪的說︰「哎喲喂,我的新娘子,你就別在這里話別了。快把鳳冠戴上。喜帕呢,喜帕怎麼不見了?」

李大娘急得火燒眉毛似的團團亂轉。曾語冰上前一聲笑,「李大娘,喜帕不就在你手里嗎?」

李大娘攤手一看,果不然是喜帕,她還當自己捏了一塊紅手帕呢。一邊笑,一邊急忙忙地將鳳冠戴在曾語柔的頭上。忙里偷閑的端詳了端詳,由衷地稱贊道︰「新娘子可真漂亮,又溫柔又端莊,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說罷,喜帕一抖,輕輕遮住了新娘子的面容。

曾語柔低垂著眼簾,柔軟絲滑的緞面喜帕撫著她的臉,眼前只能看到一片艷紅。不知怎地,一層汗液布滿了她的掌心,她把兩手絞在一處,緊張和不安的情緒無聲地宣泄。這就要走了吧,只要跨出這個門檻,她就不再是曾家的人了。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在等待著她——寒天山莊的莊主夫人,林寒宵的妻子。從今往後,他們就要朝夕相對了。他……會喜歡和她朝夕相對嗎?

一個又一個疑問,偏偏在蓋上喜帕的這一刻全數涌出,讓她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變得更加紛亂。她忽然不想嫁了,又忽然想要這婚禮快點結束。最要緊的是,她在這一連串的忽然中,真的忽然想到一件事,人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焦急地說︰「等等。等等。」

被她這忽然的一跳,嚇得準備湊身上前攙扶她的李大娘幾乎摔個倒仰。顫聲問︰「怎麼了?」

「姐!你怎麼了?」曾語冰也被唬了一下。今天忙忙亂亂,可不要出了什麼差錯才好。

「如意結。」曾語柔低聲說。「如意結還擱在桌上呢。」

「撲哧」一聲笑,曾語冰松了一口氣,讓懸在嗓子眼的心,又歸了原位。她怎麼會這麼粗心,居然險些忘了這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快著點吧。時辰到了。」李大娘催促著。

「就好了。」曾語冰轉身拿起梳妝台上的一只繡工精巧的盒子,打開來從里面取出一枚如意結,順便用鋪在盒底的紅綢包住,隨後遞入姐姐的手中。

曾語柔緊緊握著那枚如意結,在李大娘的攙扶下,步履匆匆地踏出了閨房,一路走出曾家的大門。邁過火盆,上了花轎,又一路搖搖晃晃,在鼓樂的吹打中被抬走了。

「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對拜。禮畢,送入洞房。」

曾語柔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繡床上,這里是寒天山莊的別業,她所處的這間屋子想必是她的新房,而此刻新房里安靜的讓她只見她心撲騰撲騰亂跳的聲音。手中那枚由紅綢包裹的如意結,也如救命稻草一樣,被她緊緊地捏在手里。

僵坐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脖子。酸疼酸疼的,讓她抬不起頭來。這頭上的鳳冠有幾斤重,幾乎是純金白銀打造,十二掛長長的珠串分列兩側,頭頂上瓖珠點翠明光照眼,數不清的寶石閃爍光華,正中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鳳,鳳口吐珠,餃的是一枚鵝卵大的夜明珠。

這頂鳳冠,連同她的這身霞帔,都是林寒宵差人送來的,不費曾家一針一線。此刻她身著這身奢侈華貴到令人瞠目的新娘裝扮,就像被淹沒在珠寶堆里似的。

垂下頭,從喜帕的縫隙中看著她手中的紅綢,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淺笑。一顆被婚禮攪得極亂的心,卻在揣度著方才行禮的過程。

即使隔著一層喜帕,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斷的掃視,仿佛要穿透了霞帔直達她的心端,讓她不敢喘息。拜過天地,他們就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吶。想到這一點,她就心曳神搖的羞紅了臉,唇間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飽含喜悅的輕嘆。

「怎麼。新娘子還有什麼不滿意嗎?」一個低沉的聲音自新房的一角傳來,語調中的譏消讓曾語柔渾身一震。

「你……你是誰。」她驚慌地問。一只手正欲掀開喜帕,卻被一雙大手牢牢按住。那一霎,仿佛有一根弦無聲地崩裂,讓她害怕不已。前一刻還由她緊握的如意結,此刻卻無聲地掉落在地上。只是因為太慌亂,她根本無瑕顧及。

「別怕。」那人聲音又出奇的溫柔,只消他這麼一說,她就真的不怕了似的。

「你是誰?」雖然她並未感覺出來人有什麼惡意,但是光憑他出現在新房里這點,就足夠她揪心不已了。見來人不答,她便壯膽揚聲斥道︰「你再不說,我就喊人了。」

「隨你。」一聲輕笑,讓他的聲音听起來有幾分不羈。他松開被牽制住的小手,自她手掌傳來的顫抖,讓他無意刁難下去。掀開喜帕,答案即見分曉。

只消一眼,她就認出了他是——林寒宵。她的丈夫。

他的模樣,曾經多少次出現在她的夢魘中,揮之不去便只有牢牢記住。只是,此刻他看起來,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有所不同。原本搜魂攝魄的一雙魔眼,此刻看來卻柔情款款,讓她不敢對視。但他的輪廓依然沒變,英挺到有幾分囂張的眉毛正惡質的挑起,唇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那純然男子的氣息,讓她屏息不語,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簾。

林寒宵把喜帕丟在一邊,徑自拿起桌上的酒壺,在白玉杯中斟上了兩杯酒。轉身端著酒杯站在她面前,並不急于把酒遞給她,反而是眯起了眼楮,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仍然是那幾乎將她看透的銳利目光,仍然是不緊不慢地在她的身上游走。曾語柔被他盯的心慌,卻一動不動的坐著,怎麼也不敢抬起頭來正視他。好吧,就這麼僵著好了。要比耐性,她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就在曾語柔抱定僵持的態度時,林寒宵卻把酒杯放回了桌上,他伸出一只手,輕柔的鎖住她的下頜,見她只是顫了顫,並不似之前的掙扎。緩緩地,在燭光的映照下,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再也不能逃避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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