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很大方。藍朔維緊張又諷刺的想。
「我在想……不!」他的眼里閃過懊惱,隨即忍住差點因急躁而升起的脾氣,「听著,那天的事,是我反應過度……因為你們……總之你說得對,那只是一個巧合,我相信不會再有下一次,所以……可惡!我忘了我要說什麼。」
他覺得越說越像在怪罪她,這樣是不可能和好,只會造成另一次的爭執而已。
「我想,我知道你要說的是對不起這三個字。」趙紙絆正經直言。
藍朔維表情一僵,明白她說得正確極了。
但……怎麼會是她先說出來?
接著趙紙絆說出的話讓他忘記反應,「我也是。」
什麼?是不是他听錯了?
「如果讓你不安,我感到很愧疚,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所以對不起。」
她的話听起來像經過深思熟慮後說的,令他有些異樣的維和感,但接著她轉過身,輕輕抱住他——藍朔維瞬間忘了奇怪的感覺,滿腦子只有她。
好吧,他一直想抱住她,從決定交往的那時候開始。
而現在終于實現這個單純的願望了。
「讓我們忘了這些事,一切都只是過去。」她說。
藍朔維把頭埋在她的頸間,點了下頭。
她說的沒錯,忘記就好,痛苦的、不悅的、討厭的事情,忘記就好,擁有她才是真實的。
「我保證不會再對你發脾氣,不會再有那些爭執,你不用搬來我家,但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一定要讓我知道,我會無條件的為你存在。」他無比認真的說。
「我保證。」她想也不想就答應。
「再加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
「明天開始和我一起吃早餐,就我們兩個。」
「每天?」她不確定的問。
「每天。」他很肯定。
他把最私人、最隱秘的時間和她分享,這是從未給過任何女人的權利,現在,則把它當成請求。
「那麼,我也能有一個要求嗎?」
「說來听听。」
「今晚,和我一起睡在這里。」
「不是每天?」他好笑的反問。
趙紙絆淺淺的笑著。
看來她還是對每天和他見面排拒。可是,一開始是她先提出要求的。
一直看著他,趙紙絆能從眼神看出他又在想什麼了,不願給他多想的時間,防止他注意到她所欲隱瞞的事,她于是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接著問︰「你願意嗎?」
這下他是真的忘了一切,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她。
「當然。」
第7章(1)
基本上,趙紙絆是個除了甜點之外什麼都不挑嘴的人。
但是最近她卻發現自己開始挑剔起來,尤其以午餐和晚餐最為嚴重,挑剔味道不對,擺盤不講究,火候太溫太燙……挑剔不是他做的。
結論是她的嘴被他養刁了!
于是她開始在早餐時把自己喂飽一點,忍耐過午餐,下午再到他的蛋糕店去大吃特吃,順便把晚餐的分量給補起來,期待隔天的早餐。
「你最近食欲很好。」圍著半截式圍裙,散發出俐落干練氣息的藍朔維一邊替她盛裝第二份火腿蛋,一邊說。
從海生館回來後,他把進蛋糕房的時間由七點四十五,往後延到八點半,但每天反而提早起床做早餐,帶到她家一起吃。持續兩個禮拜後他就放棄了,干脆新鮮食材到她家囤積,順便替她繳了電費,讓那台看起來快壽終正寢的冰箱能有回光返照的機會。
趙紙絆聳聳肩,接過盤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速度卻出奇的快,和平常吃蛋糕的時候一樣。
知道她不喜歡喝咖啡,藍朔維泡了一杯紅茶給她。
「MariageFreresSalondeThe的Elixird'Amour?」光聞茶香就猜出是法國百年名茶品牌MariageFreres的紅茶,趙紙絆終究是千金小姐。
……至少「曾經」是。
「沒錯,Elixird'Amour,愛情靈藥。」藍朔維念出被票選擇為「我愛你」最好听的法文,字正腔圓,極為悅耳。「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听嗎?」
「我覺得你像個喂我服下毒藥的邪惡魔法師。」她說出此刻的他在眼中的模樣。
「如果是毒藥,也是以愛情提煉的毒藥。放心,吃了以後不會死,但是到死之前都會只愛我一個。」他眼神亮燦燦的瞅著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真不害臊。」她倒是有些臉紅了。
因趙紙絆郝紅雙頰的模樣,他的心像剛出生的小鳥一樣輕輕顫動。
本意是要消遣她,結果他也沉迷了,還真好笑。
「對了,昨天我到你們店里,結果店長告訴我你上個禮拜已經辭職了。」
雖然她看起來就是認為這種事沒什麼好說的態度,確實是不必刻意提起,只要在想起來的時候,簡單帶過,告訴他這個訊息,他也不會白跑一趟。
「嗯,因為我已經存到錢了。」
藍朔維一愣,花了片刻才了解存錢和辭職之間的關聯。
「存到錢就不做了?」才剛以為她正常了些,結果在想什麼他還是抓不出個頭緒,「那你存到錢以後要干嘛?」
「秘密。」還不到告訴他的時間。
他想著自己有沒有辦法從她口中套出「秘密」,隨即又認為她如果想說,無論他想不想听都會很完整的說完,反之可是什麼也問不出來,干脆放棄。
「那你現在整天待在家里發霉?」
「現在是七月,不會發霉的。」
藍朔維白了她一眼,趙紙絆這才回答︰「我之前跟你說過以前當家教的事,前陣子家教的學生聯絡到我,說要再請我去當她的家教,所以我現在每個禮拜二、四都會到她那里去。」
「男的?」听完她的解釋,他只問。
「女的。」她找出手機里拍的相片給他看。
確認過後,藍朔維突然想到,「不是說你們差四歲而已?你今年二十五了,她應該是念大學的年紀,還是她要準備重考?」
再說她都畢業多久了,還有辦法教別人嗎?
「她沒有要考試,也沒到學校去上過學,一直都是請家教。」
「所以她是個拒絕上學的孩子?」
「莫莉比較特別,但是她和人相處上並沒有問題。」趙紙絆點到為止,似乎不想多說。
藍朔維能感覺出她保留的說詞,一抹暗影飛快掠過眼底。
也許是她的習慣,很多事她總是很斟酌的說,有所保留,不願讓他知道全部。
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即使是他完全沒听過或不認識的路人,一有什麼有趣或八卦的動向,都會 哩啪啦說給他听。但是趙紙絆完全不同,仿佛還有某部分是在警戒、試探他,或是不願意被人侵犯的領地,于是她自己豎起了一道高牆,不讓任何人跨過。
和她聊天的時候,他常常有不小心撞到那面牆的感覺,即使過了好一陣子,仍不能習慣。
情人間不是應該互相信任坦白的?
藍朔維起了疑問,卻無法當面問清楚。因為他承諾過不會再發脾氣,不要有爭執,等她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就好。
「前陣子我爸媽寄信給我。」沒注意到他若有所思,趙紙絆突然提起。
藍朔維聞言,不發表任何言論,等待她的下文。
「他們在長灘島,過得好像不錯。」她面無表情的說著,只有眼底流竄的安心,說明她有多高興接到雙親平安無事的消息。
一瞬間,藍朔維想起趙氏夫妻的樣子——一對笑容滿面,看起來對人沒防備的「老好人」,或許笑容是比趙紙絆多了些,但是可以感覺得出遺傳基因的可怕,都是一樣的天兵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