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展輕侯死寂的臉,她又補充道︰「況且,你答應過姐姐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席琳娜的本意不是那樣的……」展輕侯搖頭,卻再不想和她多辯解一次,再次回憶起席琳娜的死已讓他心力交瘁。
「展,姐姐死得不明不白,你以為你現在還有去愛人的權利嗎?」
「你姐姐的死,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放過我吧……」
「不可能的,除非你和我在一起,否則,你就這樣永遠背負罪責活下去吧。」麗娜笑了,「是你害死她的!姐姐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為什麼你要在我勉強忘記的時候再次逼我想起來,每次都是這樣,我已經盡力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展輕侯死命地捂住耳朵,可是她的聲音還是在自己的耳中不停地響,一遍遍的放大!
永遠不會……永遠不會原諒……永遠……
眼前緩緩地又浮現出一雙眼楮,悲傷地淌著淚水,哀怨地看著自己……
「我不逼你,我給你足夠的時間做出正確的選擇,展,我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注定會淪陷一輩子。」麗娜的聲音不依不饒地響著。
展輕侯臉色慘白慘白的,他覺得整個身體都空了,只剩下大腦在飛速地運轉,那種高速的旋轉讓他覺得昏眩,可是卻一點也停不下來,他就在這種讓人絕望的疲累昏眩中,絕望地清醒著。
徐憶璇努力地把幾件衣服塞進行李袋中,轉身拉開床邊的抽屜拿出幾個盒子往行李袋中裝。
她的動作笨拙而僵硬,裝一會兒,就在自己的身上用力地擰一下。
「不要睡著,不要睡……快走,我要走……」她咬著嘴唇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可是思維根本不听她的話。
展輕侯的女朋友,她就是他去美國的原因,她就是那個無比喜歡拜佔庭織造花紋的女人,她就是展輕侯不讓人踫的八音盒的女主人,就是展輕侯口中那個「朋友」……
徐憶璇的腦海中一遍遍地放映著這些話,任她怎麼想停下來都無濟于事。大腦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而變成了一個完全獨立的器官,把關于展輕侯和那個女人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地砸在徐憶璇的身上,把她壓到喘不過氣來!
好累,真的好累……
空氣變得很憋悶,她很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可是那口氣竟然吸不進去。
徐憶璇別慌,再呼吸一下,她告訴自己,再深呼吸了一下。
可是還是沒有。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她意識很清楚眼前也沒有變黑她知道她不會暈倒,但是怎麼吸都吸不到空氣,從來沒有過。
她的眼淚開始很不爭氣地往下流。
這樣可不行,她對自己不停地說,一哭眼楮就會腫起來,眼楮腫了就不好看了。
不能哭不能哭。
這不是哭啊,只是眼淚不住地往下流……而已。
她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地摔在了床上,感覺身心完全透支的疲憊,和那種比被肢解還要難過的心痛……
徐憶璇把自己用力地蜷縮起來,抵抗四面八方沖她席卷而來的寒冷。她腦海中的倦意已經越來越濃郁了,那種無邊無際的霧氣又向她洶涌而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厚重,都要鋪天蓋地。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的心又再次渴望被那霧氣包裹,她知道一旦進入霧中,所有的憂傷就都不復存在了,她就可以看見所有她想看到的事物,看到外婆,看到小時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樣子,看到……展輕侯……
「睡過去,拜托不要再讓我醒過來了……」
她把被子緩緩地摟在懷中把臉貼上去,心中的疼痛和傷心一瞬間全都變得不真實了,她跌進那片霧氣中,越墜越沉……漸漸地聲音消失掉了,顏色消失掉了,空氣消失掉了,整個世界都消失掉了,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英偉無比。
好暖……
她的臉上展開一個蒼白的笑靨。
第10章(1)
七天後,清晨。
雷翼飛提著幾袋早飯剛從電梯里面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徐憶璇家門口的展輕侯。
「這麼早。」他打招呼。
展輕侯慢慢地回過頭來。
雷翼飛一下停住了步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眼前,這——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展輕侯,眼前的人瘦削而蒼白,慘白的臉上胡亂地長出了的胡碴,空洞的黑色眸子中盛滿了破碎的傷痛和絕望,他看著雷翼飛,好久都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個,你怎麼不進去?」雷翼飛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她不開門,不肯听我解釋……」展輕侯的聲音飄忽得不似人聲。
「睡著了吧,常有的事情,你得多敲一會兒。」雷翼飛很了解徐憶璇的睡功,「你敲了多久門?」
「三天……」
雷翼飛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三天?三天沒有醒過來?
「你們吵架了嗎?」他問。
展輕侯看著他不做聲。
「我不是記者,我沒興趣爆你的料!」雷翼飛的聲音很著急,「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是很糟?」
展輕侯點點頭。
「糟了!」雷翼飛一下丟開了手里面的袋子,沖上去就去撞門,撞了兩下之後突然想起來什麼,跑去樓道旁邊的滅火器箱那里。
徐憶璇好像有備用鑰匙放在那里的。
他伸手在夾縫里面模著,真的發現了鑰匙。他抓起鑰匙一陣旋風般又折返回來。
「她怎麼了?」展輕侯看著他的焦急模樣,心中的不安開始迅速地擴大起來。
雷翼飛來不及解釋,扭開房門就沖進去,展輕侯緊跟著也沖了進去。
在臥室,展輕侯看到了沉睡中的徐憶璇,她安靜地躺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面。
展輕侯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可是雷翼飛卻撞開他撲到床邊伸手拉起來徐憶璇——
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
「你干什麼?」展輕侯沖過去一拳揮出去,雷翼飛動也不動地挨了這一拳,揚手又要打徐憶璇。
展輕侯一下隔開他的手,把徐憶璇拉到自己的身後,沖他怒吼︰「你再動她一手指,我保證你死得很難看!」
「你閃開!」雷翼飛伸手要拉過來徐憶璇。
「別踫她!」展輕侯一拳把雷翼飛打出幾米開外,他重重撞在房間的玻璃上。
展輕侯死死地把徐憶璇護在懷中,血紅的眼楮和狂怒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頭瀕臨發狂的野獸!
雷翼飛順著玻璃牆吃痛地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撐著地面坐下來,大口地喘氣。
「她這樣睡下去。」他看著展輕侯,「你——會出事的。」
「我?」展輕侯皺起眉頭,他完全不明白雷翼飛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雷翼飛搖搖頭,「先不管這麼多了,你必須把她叫醒,她從來沒有睡過七天這麼久,她這樣睡下去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你說。」展輕侯的眉擠在一起,「她這七天都沒有醒過來?」
「憶璇在傷心的時候就會這樣睡好久,如果不醒過來,她身邊的人就會遭殃。」雷翼飛極其的認真,「听我的,不管怎樣,叫醒她。」
「她會受傷嗎?」展輕侯急切地問,他低頭看著在自己懷中安穩沉睡的徐憶璇,第一次有一種茫然無措的恐懼。
「我不知道。」雷翼飛很誠實地說,「她從沒有睡過這麼久……」
「那,怎麼叫醒她?除了……」展輕侯伸手捂著徐憶璇一側明顯浮起摑痕的臉頰,「除了打她。」
「不知道,她只教過我這個辦法。」雷翼飛站起身來,「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