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端著醒酒湯回到新房後,琴眉接了過去,一口口喂著丞允,可他喝不到半碗就揮開她,「我困了。」
被他這麼一推,湯液濺在喜服上,琴眉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禁一嘆。
「小春,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那少福晉呢?」
「天都亮了,我換個裝就要去前廳拜見公婆。」雖然她說得平穩,听不出來心情好壞,可心中早已是淚如雨下。
「這……小春陪少福晉過去。」小春不懂向來拘謹、明事理的貝勒爺怎會變成這樣?「您也別怪爺兒,他以前從不會如此,昨天或許是太開心,所以喝多了。」
琴眉看著小春微笑著,「謝謝,我懂,不會多想的。」
已經成為毅親王府的人,她還能多想什麼呢?
「貝勒爺已睡著了,小春為您梳妝吧。」看著這位溫柔善良的少福晉,在新婚之夜就遇到這種事兒,她真是感嘆不已。
「謝謝你小春。」坐在鏡前,琴眉不只一次拉出微笑,告訴自己再難的境遇都會過去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由于琴眉的隱瞞,只說丞允昨晚喝多了酒,一早鬧胃疼,所以喝了湯藥又睡了,兩老昨晚也沒注意前廳究竟鬧到幾時,因而信了琴眉的話。
毅王爺便道︰「你以後就少喝點兒,胃一弄疼了以後就會常疼的。」
「我……」丞允不懂他們的意思。
「阿瑪、額娘,你們別太擔心,以後我會看著他的。」琴眉搶在他之前說。
這時候,丞允才明白是琴眉為他說話,以胃疼來打圓場。
「那就好,有這樣的媳婦在你身邊,我也安心不少了。」王爺看看福晉,福晉便接著說︰「我和你們阿瑪計劃明日一早就返回江南。」
「這麼快!」琴眉搖搖頭,「媳婦都還沒能多陪陪阿瑪和額娘呢!」
「改日吧,或許不久之後我們會再回來看看你們,希望那時候你的肚子會傳出好消息。」福晉笑著回道。
「是……」想她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又不知丞允是否愛她,這個好消息不知要耗多久才會有呢!
「所以該做的準備就準備一下,咱們明日便動身。」王爺主意已定。
「當真不再多留數日?」她好不舍呀!
「嗯。」王爺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那琴眉現在就去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些干糧,也得讓馬夫將馬兒整理一下。」望著公婆這副蝶情深的模樣,還真是讓她羨慕呀。
待琴眉離開之後,福晉走向丞允,「昨晚一夜未進洞房,天一亮才去是嗎?」
「額娘!」
「琴眉什麼都沒說,只是我看她一早臉色不對,雖然一直笑著,但看得出來是強顏歡笑,我就將小柱和小春都叫來問了問。」
「因為客人不放行。」他找著借口。
「這只是你的借口吧。」王爺拍拍他的肩,「雖不知你在想什麼,我們與新媳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孩子。」
「兒子知道,定會珍惜她的。」就是因為太珍惜,所以很怕失去她,昨晚才決定不進房,讓彼此冷靜一下,也好給她時間習慣這個新身分。
「那就好,去……去看看她吧。」同為女人,道昔可看出琴眉的悲傷,現在誰說的話、給的勸都沒用,只有丞允才是解藥。
「是,我這就過去。」朝父母行個禮後,他便去尋找琴眉的蹤影。
最後,他竟在園子里找到了她,看她停在一株蘭花面前。
「看啥?」走近她,丞允蓄意貼著她問。
听聞聲音,她先是驚了下,旋即搖搖頭,拉開一步距離,「沒看什麼。」
「還說沒,那是什麼?」他指著她目不轉楮看著的蘭。
「它叫雪蘭。」
「喜歡它?」
「嗯,因為它像我。」
「哦!」他認真的看看她又看看蘭,「的確,一樣美。」
「膚淺的解釋。」她嗤之以鼻的頂了回去。
「我膚淺?!那你的解釋呢?」自知理虧在先,她的冷言冷語他是絕對可以接受的。
「因為它傲氣、不畏困境、懂得孤芳自賞。」不就是此刻的自己嗎?她不能害怕、不能膽怯,只能更堅強,才不會被看輕。
「昨晚我真的喝醉了,你怪我?」他用力將她拉到面前。
琴眉卻推開了他,「不怪,既然相公無心于我,怪又有何用?為何不直接面聖請求和離?」
她清楚他心底有人,若強行在一起,即便她愛他,還是會痛苦。
「和離?」他臉色驟變。
「對,你考慮一下。」繞過他,她準備離開。
「等等。」一個箭步,他擋住了她,「阿瑪、額娘還在這里,你就說出這種話,不怕他們傷心?」
「傷心?」她逸出冷笑,「若你擔心這個,那就多余了,別以為阿瑪、額娘不知情,我看得出來他們心底明白的。」
「說到底你就是怨我昨夜未歸?」
「對,我是怨,既然你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娶我?既然不想娶我,何必要我來伺候你,你……你……」她有許多話想說,可沒想到一說出口,語詞反而變得七零八落,不但弄亂了她的意思,更混淆了她的心。
「琴眉!」听她說出這樣的話,他心中一喜。
她會說得這般激動,只表明了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心底有他!
「所以,就等阿瑪、額娘離開後,你就進宮一趟,將我們的意思傳達給皇上。」就以身分不適合,她知難而退為理由,這樣還不行嗎?
「你太異想天開了。」雙臂抱胸,他微笑地望著她。
「不行嗎?」
「皇上賜婚豈是兒戲,就算你再不願,也要跟我耗一輩子,听見沒?」既已得知她的想法,他之前的擔憂一掃而空,現在只想逗逗她,尋個開心。
「這……真的這麼棘手?」這麼說他要忍耐她一輩子,也跟著恨她一輩子了。
「沒錯。唉,很棘手呢!」俯,他直盯著她含著霧氣的雙眸,「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真的這麼討厭我?」
「對,討厭極了,非常討厭。」說著,她眼淚都淌下了。
為什麼說違心之論的感覺如此痛楚,如此難以忍受?可為了不給他壓力,她只好這麼做。
「既然如此,我昨晚喝醉你該開心才是,干嘛這麼生氣?」丞允笑意盎然地問。
「這……我沒生氣,我開心極了!」皎著下唇,她震驚不已,連淚珠兒懸在眼角都不自覺。
「開心?真的?」他欺近她一步。
「當……當然……」
「那麼這是什麼?」拇指輕輕一勾,淚珠兒化成水花在她眼前飛揚而趄。
琴眉倒抽口冷氣,怔怔地睇著他,凝聲半晌,未語淚先流。
「嘖嘖,怎麼又哭了?」他輕輕將她攬進懷中,拍著她的肩,「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怎能這麼柔弱?」
聞言,她哭得更凶。
「別氣、別氣,今晚我一定準時回房。」
原以為他這麼說她會開心,可沒想到她卻猛地抬頭瞪著他,「不用了,你永遠都不必進房來!」
「娘子!」
「娘子什麼?不必喊得這麼親熱,這個稱呼就留給別人吧。」不喊還好,這一喊更令她心痛了。
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將他一推,她便慌張地逃離園子,奔回了房間。
丞允望著她那縴柔的背影,俊顏上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既然已得知她的心,他就慢慢等待她自動投懷送抱了。
第5章(1)
新婚第一日,琴眉便隨公婆前往貝帽山走走。
貝帽山對琴眉而言是值得紀念的地方,听說在她出生之前,她父母是住在這兒,在她出生之後才搬到隔壁的華蓮山,但她阿瑪有時為了尋花,會帶著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