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別胡鬧。」
「哪里是鬧?本侯再認真不過,說到做到!」語氣陰森森。
蘇練緹倏地坐直,杏眸圓瞪,發現近在咫尺的俊顏輪廓再次繃緊,神情再嚴肅不過,她立時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明兒個真要出門蠻干。
未多想,她仰首去親他的嘴,一下又一下,那兩片峻唇終于被她親軟,張開將她含住,舌相纏,氣息交融,吻得彼此都禁不住發出輕輕哼吟,很令人心熱臉紅。
長吻過後,蘇練緹把熱紅小臉又埋進丈夫頸窩里好一會兒,忽道——
「真正嚇著妾身的不是卓大公子的乍然出現……是那個小女娃兒。」
環抱她腰身的健臂驀地一緊,表示男人正豎耳听著。
她遂沉靜再道︰「妾身曾告知過,在那一世,我曾有過一個閨女兒,侯爺可記得?」
他低聲應。「你喚她萱姐兒,本侯記得。」
「今日卓家那小女娃兒臉上,有著和萱姐兒相似的紅色胎印。」喉頭突然發澀,她試了幾次才穩穩出聲。「那女娃兒怕是活不了多久,卓家……他們不會讓她平安長大。」
宋觀塵眉心攏成川字,微微將她推開,看著她淡泛淒迷的雙眸。
「你之所以甘冒大險帶孩子過五狼山,正是因為卓家他們不讓孩子活,是嗎?」
眼前這男人總是見徽知著,思緒動得比誰都快,蘇練緹微微牽唇,不清楚有否成功地牽出一絲笑意,但心中確實松快許多。
可能是有他在身邊,有這一具精壯溫暖的身驅任她倚靠,心魂已定,前路清明,她明白自己毫無後顧之憂。
「在卓氏一族中,有胎印的孩子是不能留的,深藏在卓家的秘密,真相污穢不堪……」接下來,她詳細地把上上一世得知的卓府秘辛告訴他——
必于錦京卓家信奉密教,開啟以血獻祭一事。
必于那個以血獻祭的靈契,使得卓家但凡誕下帶紅胎記的女娃兒,那孩子便是被指定的祭品。
必于獻祭過程,得活活取出祭品的心頭血,熱呼呼的鮮紅血液越是純然純真,越能讓卓家一代昌盛過一代,而誓言不可破,一旦違背,全族傾覆。
「……這其實是妾身第二次同侯爺說起這些事。」平鋪直述揭露出駭人听聞的秘密,道完,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牽唇。「頭一回說與你知時,在那當時,是把侯爺視作萍水相逢之人,今朝有緣相遇,明日緣盡別離……未想這一段緣于我而言竟延續了三生,還與侯爺作了夫妻。」
宋觀塵本身就遇過或听聞過太多不仁不義、無情喪德的事,但如瀚海閣卓家幾輩人長年來以子孫鮮血獻祭,這般荒唐之舉實讓他眉峰深皺成巒,目露寒光。
下意識想撫慰她,他收攏雙臂將她擁得更緊。「信我,本侯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絕非為了什麼「替天行道」、「鏟惡除奸」的大義,只覺卓家既然在某一世欺負了他的媳婦兒,這筆帳到得今世可有得算了,他得好好招呼對方。
可惜媳婦兒似乎不領情——
「侯爺莫要輕舉妄動啊!還是讓妾身來,我能對付卓大公子的,妾身已仔細琢磨過,我……」話未能說完,因為被惡狠狠地吼了。
「那樣骯髒的事,那樣骯髒之人,本侯能讓你再去踫嗎?你是當我死了嗎?」
蘇練緹倒抽一口涼氣,連忙抬起小手輕拍他的嘴,急聲輕斥,「什麼死不死的?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她目睹過他的死亡,抱過他鮮血流干的身軀,近近端詳過他灰敗無絲毫生氣的蒼顏,此刻他蹦出這樣一句,絞得她心都痛,心底發酸。
宋觀塵一把抓下她的柔荑,惡狠狠固執道︰「你若以為本侯能容忍你再靠近卓大公子,那還當真是高看本侯的氣度了!」
蘇練緹被他突如興來的火爆震得有些暈眩,她定定望著他氣鼓鼓的面容,唇一嚅,忽地鬼使神差問出——
「侯爺莫非以為妾身對卓大公子還念舊情,所以才堅決不允妾身插手卓家之事?侯爺這般模樣,妾身不得不疑,你這是……吃起卓大公子的醋來了?」
下一瞬,她清楚見識到一張面容從白皙玉色到滿面通紅的速度能有多快,根本才一眨眼,他就整張臉大紅特紅給她看!
他沒有避開她吃驚的眸光,近近與她四目相接。
氣息漸沉,他聲音亦沉,「本侯就是吃醋了,如何?」
蘇練緹沒料到會得到如此直接的回應,真真令她心口陡凜,縴脊顫顫。
她一張鵝蛋臉立時也紅透,咬咬唇卻道——
「那、那……原本今世,妾身是不願再動情的,侯爺那時也說了,這樣很好啊……不願動情、不願再落苦海,侯爺本是很贊同我的,你那時還說了,你要的也不是那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兒,你僅是想有一個伴,可以談心說事,像夫妻亦若擎友的陪伴,如此而已……可侯爺無端卻吃起醋來,難道是動了情,來跟妾身討愛了嗎?」他繼續瞪她,硬邦邦道︰「就是動情,就是討愛了!」
男人破罐子破摔,全豁出去。
「你待如何?」
第十三章 侯爺病不輕(1)
表白來得迅速直白,蘇練緹紅女敕雙頰更是殷紅欲滴,眸光如撩人春絲。
宋觀塵被她瞧得胸中滾燙,牙關一緊,頗凶狠問道——「既作了真正的夫妻,本侯就作個徹底,對夫人動情,向夫人討愛,這有何錯?以往說過的那些話……還不許人反悔嗎?」
男人的故作凶惡和虛張聲勢,全是為了掩飾排山倒海般的羞赧。蘇練緹三世為人,豈會感受不出來?
胸臆中澎湃涌潮,情潮一波波激起,將她的一顆心潤得情難自禁。
于是她任由眸眶泛熱,任由身子向他傾靠,秀額抵著他的,鼻側與他相貼,任由自己與他親近再親近。
「……若論反悔,妾身早就悔了。」
換他瞪人,粗聲粗氣道︰「說清楚!」
蘇練緹也學他齒關一咬,一股腦兒豁出去。「還能怎麼說清楚?就是妾身是真的很喜歡侯爺,喜歡很久了,別問我是從何時對侯爺上了心,許是前世,也可能比前世還要久,我……我不知……」
總歸就是情種在某個時候落入心田,靜靜地開花結果,直到今生的相近想親才令她嬌然醒悟。
此一時際,宋觀塵瞳仁縮了縮,竟端出皇城軍司審訊犯人時那種不容逃月兌且勢在必行的氣勢,一掌按在「嫌犯」縴潤的頸後,一掌緊貼「嫌犯」腰後將她狠狠壓向自己。
「說!你有多心悅本侯?」攀著他的雙肩,蘇練緹真想朝他的頸側咬一口,最終卻印上一吻,嘆息道︰「侯爺做什麼為難人?這怎麼說嘛,就是很喜歡、很心悅了,還不成?」
「比喜歡你家師弟和師妹還要喜歡?」某位大爺開始斤斤計較。
「嗯,還要喜歡。」反正師弟和師妹相互喜歡,沒她這個大師姊什麼事,所以她答得毫不心虛。
「比喜歡你家師父還要喜歡?」大爺他繼續斤斤計較。
「嗯,還要喜歡。」她家師父與齊連大人的「內情」十分不單純,有情人能走在一塊兒,能相互憐惜,那樣就很好,一樣沒她什麼事,她照樣答得理直氣壯。
「比喜歡萱姐兒還要喜歡?」出狠招啦!
這一問令蘇練緹頓住,秀美的五官浮現糾結。
「你快答!」他寸步不讓一直進逼。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啊!蘇練緹驀地發現自己根本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亂繞一通!
「答什麼?這怎麼比嘛。」柔荑捧住他的臉,都想掐他雙耳了。「宋觀塵,我就是心悅你、喜歡你,打算跟你長長久久過下去,你听懂也好,听不懂也罷,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妾身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