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怪人 第2頁

比長風心付至此,也只能吞下怒氣,板著臉從齒縫里蹦出話來︰「感謝姑娘及大人救命之恩。敢問此地何處?」

司徒莫明皺眉,對于男人現在的一臉平靜顯然很不滿意。「嗯嗯嗯。」

「請問二位怎麼稱呼?」谷長風又問。

「嗯嗯嗯。」司徒雲學女兒也應了幾聲。

「小人谷長風,多謝二位救命之恩。」谷長風耐著性子再說。

「嗯……」

「給我報上你們的名字!」谷長風雙唇一抿,低聲喝道。

「司徒莫明。」「司徒雲。」

比長風嘴巴一時合不攏,敢情這家子都得要命令的話才听得入耳?

「請問可有……」干淨衣服可換?谷長風清清喉嚨,決定換個方式︰「干淨衣服放在哪?」

「在那。我娘都備好了,她還擺了一鍋粥在方才你蒸藥草湯的旁邊熱著。」司徒莫明指指陶缸旁邊。

司徒雲想起妻子的命令,立刻沖到陶缸旁邊,捧起粥遞到谷長風手邊,頻頻催促道︰「粥來了粥來了,都煨燙了,快吃快吃。」

比長風勉力起身,持碗就口喝粥。

熱粥入口那一瞬間,谷長風險險落下男兒淚。往昔所嘗過的山珍海味,全都敵不過這碗白粥滋味。

「那粥看起來好好喝。」司徒莫明說。

司徒雲立刻搶過粥來,喝了一口後,又把碗塞回谷長風手里。

「就是平常喝的粥,不過是藥草味重了點。」司徒雲咂舌向他說道︰「你喜歡有草味的粥哦?我下回直接拔草給你嚼。」

第1章(2)

比長風無言,半天後也只能說出一句一一「這盛粥的碗好生精致。」

「當然好生精致,那可是我曾袓父陪葬的東西。我爹說難得有客人來,特別到墓里取出來的。」司徒莫明拍拍手上餅屑,屈起一腿而坐。

比長風肚子里的粥突然一陣翻騰,嘔地一聲就想要從喉頭一擁而出。他強忍著氣,奮力把粥吞下肚月復。

活命要緊,陪葬品不過是擺在墓室里罷了,沒關系的。谷長風動動嘴唇,盡可能若無其事地對著仍緊盯著他看的二人微笑。

「干麼要笑?粥真的那麼好喝嗎?」司徒莫明緊盯著谷長風的臉問道。

「那粥好不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在粥里加了听說是連五髒六腑出血都能醫治的朱雀草。」司徒雲大聲說。

比長風露出感激微笑,知道自己遇到奇人無疑。

「朱雀草……就是那種長在曾曾袓父棺材邊的那種紅色草根,對吧?」司徒莫明一看男人的笑容在瞬間變成驚恐,立刻精神一振。

比長風嘴巴一張一合半天後,忍不住開口試探問道︰「方才我泡藥草浴的陶缸,實屬難得一見。」

「那是我袓母找人特制的。她平日就不喜歡躺著,死了當然也不想。她原本是打算坐死在那缸里,好讓我們直接扛著缸埋葬的。」司徒莫明說。

比長風嘴角抽搐了兩下,拼命告訴自己一一「後來我祖母胖了,嫌那缸太擠,就沒再用了。我爹于是想了個好主意拿來泡湯,我娘練功時需要排寒氣,也都像你那樣泡著。只是,她武功比你高強許多,隨便一蹬腳,便能飛到屋檐上,不像你還要人家抱。」司徒莫明把谷長風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後,嘖了兩聲說道。

比長風縱然想替自己爭辯,無奈他現在虛弱到連揉死一只螞蟻都沒力氣,只得繼續吞忍。

「你在陶缸里泡了那麼久,感覺如何?」司徒莫明扯扯他的衣服。

「氣脈通暢。」谷長風說。

「算你識貨。我袓母說,那藥材如果給死人泡,也能保尸身百年不壞……」司徒莫明滔滔不絕地說道。

比長風看著她,已經沒法子再做出任何反應了。

他活著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遇到這些奇人異事,表示上天是要讓他回去找出真相的。除此之外,別無它事重要,所以她說什麼都沒關系……

「你呆呆看我女兒敝什麼?粥喝完就快點換衣服,免得你著涼,我娘子又要罵我。」司徒雲推了下谷長風。

「多謝大叔關心。」谷長風垂眸,拱手為禮說道。

「我關心你敝什麼?」司徒雲搖頭晃腦,兩條長胡須隨之飄啊飄。「是我娘子交代我要這樣跟你說的。她怕你死在這里,我們還要挖洞埋了你。這冰天雪地,誰要去挖墳啊!」

比長風臉龐,僵,徹底陷入無言狀態。

「快換啊!」司徒雲把衣服塞到谷長風手里。

比長風接過衣服。

司徒父女繼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可否請二位先行回避?」谷長風清清喉嚨說道。

「為何要回避?」司徒莫明滿臉興味地看著谷長風。

比長風被她一對黑白分明大眼盯住,耳朵微微發熱,連忙看向司徒雲說道︰「在下要換衣服。」

「為什麼你換衣服,我們就要回避?」司徒莫明眼楮一亮,一臉期待地挨近他。「你身上有什麼我沒有的嗎?有嗎有嗎?那就快點月兌啊!」

比長風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無言了,雖說他們大唐男女的界防不那麼嚴密,但是要他當著一個女人的面換衣服?

他……他又不是男寵。谷長風的臉色又紅又白了一陣,忽而悲麼地轉頭直盯著她,想看看她臉上可有任何羞愧神色。

「你一直瞧著我干麼?換啊。」司徒莫明拿了個軟墊過來,盤腿坐下,一副等著看好戲模樣。

「出去。」谷長風眉頭一皺,低聲說道。「你說什麼?聲音比蚊子還小。」司徒雲湊過去想听。「出去!」谷長風大喝一聲。

「喔。」

案女倆對看一眼後,各自掛著不情願表情,轉身離開。

比長風看著他的救命恩人被他罵出門,頓時瞠目結舌,不明白這對父女怎麼這樣奴性,非得他出言喝斥,才願意听話。

嘆了口氣,谷長風起身準備更衣,佯裝沒察覺窗戶邊開了一條隙,吹進涼風,外加兩對如影隨行的目光一如果恩人想看,就讓他們看吧,只要不要叫他以身相許就好了。

誰讓他人在屋檐下啊……

十多日過去,谷長風在這對父女□中的「子虛谷」里,已能自理日常作息,對于出谷之後待辦諸事也有了想法。

墜谷三日之前,他與善品酒的妾室沐香蘭及弟弟谷南風一同前去蘇氏酒莊。

墜谷那日稍早,他在判定蘇氏酒莊擁有能與他谷家酒樓聯婚的實力之後,便與蘇氏女當家蘇雲娘約在一處清雅別院商談二人婚事。

不料,就在他給予玉鐲為聘禮,二人舉杯共賀聯婚之後不久,他便發現自己被人下了迷藥。他當時雖奔上馬車想逃出求救,不料馬車卻跌落谷底。

下迷藥之人是誰、馬車一事是意外還是人為、蘇姑娘是否安然無恙……都是他如今迫切想知道的事。

這日窗外出了大太陽,映著藍天白雲煞是好看。谷長風起床盥洗之後,便想外出尋找司徒莫明,欲告知他將離開之意。

這對父女縱然古怪,但對他的三餐從沒短少過。那些奇怪到讓他不敢多問、卻讓他恢復神速的湯藥也沒停過一回。這樣的恩情,他是斷然一定要報答的。

比長風推開大門,拂面涼風讓他揚起唇角,大口呼吸著春意新芽的味道。活著真好!

他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門,身子卻是同時一匱。

他目光發直,背上發毛地看著眼前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還有一一墳墓墳墓墳墓!

大大小小約莫十來座墳墓圍著屋子而建,還有一匹身形約莫他一半大小的巨狼正匍伏于某座墳墓前。

比長風對上狼目,這回倒沒怎麼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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