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寶兒 第8頁

「喂!小子你笑什麼?」瞧來不過十七歲樣子的小販旺起黑亮的眼楮怒道。

「呢?噢……沒什麼,沒什麼。」終于笑夠了,寶兒勉強直起腰來走至他身旁打量一番,「這小子長得蠻俊的,就是有點呆。」她笑笑地一拍他肩膀問道︰「兄弟,這些工是你雕的?」

「是……是又怎樣。」這位賣玉的小扮忽見寶兒一張俊臉湊至面前,一陣幽香隱隱透出,弄得他騰地紅了臉,吶吶幾不成言,心里在暗罵︰「有病,男兒家還抹脂粉。惡心,娘娘腔。」眼尖地瞧見小扮躲避的樣子,寶兒陪笑︰「真是愣頭有一個。」突然她想到了一個解決路費的辦法,不禁又笑開了臉。「喂,你又笑什麼?」「沒什麼你別緊張。」她看著冷清的攤位直接了當地問道︰「生意不好吧?」「嗯。」「那你想不想賺很多錢?如果想呢,你就請我加入,我保你有得賺,怎樣?噢,對了我叫趙寶兒,你呢?」

「我叫小順子,你叫我請你加人,你會什麼?」「雕工啊!」「雕工?別開玩笑了,我知道我雕得很差,你又會比我好到哪里去?」小順子笑她。「你不信?好吧,給你看看這個。」她從腰間取出一塊半個小手大的玉壁來,「這是我九歲雕的,本人今年十六,你以為如何?」「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九歲的孩童就可雕出這幾無理疵的梅花來?」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還一並雕了兩塊,分別是松和竹,送給我義兄呢。你要不估算了,我另找別家,就不信賺不到那幾十兩的路費。」寶兒作勢要甩袖而去。

「等等,寶兒,算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好,我就請你加入。」小順子實在不願財神爺飛走了。「這還差不多,說好了賺的錢對半分。你提供五,我來雕。」「好。」

自此,寶兒就在小順子那間破爛不湛的茅屋內開始了賺錢的營生。起初她僅雕些一般的玉拿去賣,但那太慢了。一日雕一塊,而所有的精髓卻因工質不好而大打折扣。她不免嘆息。小順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相處幾日他已不再當寶兒是合伙人而是兄弟。寶兒很快就要走,可按這樣的進度他何時才能攢夠路費啊?終于他一狠心將他所有的賺錢家當賤賣,幾百塊玉才勉強湊足五十兩,他背著寶兒跑到古玩店死求活求買到了一塊尚未雕琢的碧玉,質地不是最好但已屬上品。當晚他就拿給寶兒。誰知寶兒遲遲不接,半晌突然哭了起來,她一把推開小順子吼道︰「你干嗎?你干嗎把它們賣了。為了我你把它們賣了,我走了,那你呢?你不過日子了嗎?」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心血和一手絕活都浪費在那些個廢物上啊!」小順子也哭了起來。寶兒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卻在心里決定要報答他這份真情。爹爹,為了朋友而動用「雕龍聖手」的名號您不會怪我吧?

那一夜,寶兒默默地雕至天明才完工,這是第一塊她傾盡所學而雕的玉,一條飛龍似欲騰空而起令人不禁稱奇。小順子拿著它已說不出話來,「雕龍聖手」的名號二十年前傳遍大江南北,直至今日那些賞玉的行家仍時常提起,他也听得耳熟能詳,卻不料今日讓他見到了他的傳人。

「小順子,」寶兒定定地看問他,「這塊玉傾盡我所學,它也飽含你我的真心,故低于五百兩不賣。我要將它賣給那知情識貨的人,你可記住了。」小順子點頭。她又接著道︰「若有人問為何如此昂貴,你就說此玉出自‘雕龍聖手’,再問他‘兄弟情可有價’,無價者你尚可出手,否則斷不可賣。」

「好,我知道了。」小順子揣好玉含淚而出。寶兒微嘆一聲︰「一塊玉世間情知幾許?」也許在出門闖蕩的日子里她已長大許多。

在等待中時間已至傍晚,小順子終于興沖沖地跑回來。他一見寶兒就興奮地大喊︰「寶兒我們有錢了,我們有錢了!」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晃著。寶兒拿來一看大吃一驚,那赫然是五張一千兩的銀票,她狐疑地看向小順子。于是小順子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賣玉的經過。

原來,他早上出門後找測字先生寫了一張橫貼,上書「此玉非五百兩不賣,答疑錯者不賣」。把橫貼掛上他就蹲在地上等待著買主。許多人驚異于一塊玉的昂貴紛紛前來觀看,倒也引來許多富貴人家詢問。只是這些人要麼嫌玉太貴,要麼對他的問題不屑一顧,最後都被他拒絕。忍著饑餓他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終于讓他等到一人。此人一身白衣如雪,卻面沉似水,一雙俊目寒光凜冽,讓人不敢對視。他與身後一個同樣俊眉朗目的青年策馬狂奔,仿佛這街市的繁華絲毫未看在眼里。然而當他馳過小順子攤前時卻似驚異不已,勒疆跳下馬來,他直直地走向小順子,目光卻須臾未離擺在案上的碧玉。看一眼橫貼,他冷冷問道︰「‘雕龍聖手’是你何人?」「我不認識……不認識他。」「那這塊玉你從何而來7’他冷冽的寒氣已嚇得小順子開始打顫。「是……是我一位萍水相逢的兄弟雕的。」白衣男子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地說出真話。「先……先生,您要買嗎?這塊玉低了五百兩銀子不賣,而且您答對了我的問題才能買。」「只是一塊玉而且,怎有如此多的麻煩。」白衣男子身後的青年和緩地問道。截然不同的語氣讓小順子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果然俊逸爾雅許多。白衣男子俊則俊矣,就是太強勢太冷了。

「‘雕龍聖手’賣玉豈會草率?」白衣男子冷冷地道,後角勾起一絲有趣的弧度,卻把小順子看得兩眼發直,這男人笑起來竟這麼好看。咽咽口頭,他壯膽問道︰「訪問先生兄弟情可有價?」白衣男子看一眼身後的青年,緩緩地道︰「無價。」「好,太好了,不知先生是否肯出五百兩?」小順子喜出望外,總算找對正主了。

「五千兩拿去。」扔下一疊銀票白衣男子揣了玉翻身上馬。小順子驚在當地,只听他又遭︰「‘雕龍聖手’的絕技值這個價。」說罷揚鞭而去。留下小順子半天才緩過神來撒腿就往回跑。

听了小順子的描述寶兒只覺莫名其妙。識得「雕龍聖手」雕龍絕技的人並不多,因為爹爹這些年來只接一些江湖名門的生意,且所雕之物多為貼身佩飾,很少外傳。如今那白衣男子既從得,恐怕是見過爹爹的。難道他不知爹爹已死?想想這也難怪了,自從爹爹病後,哥哥們怕他勞神,硬是不讓他再接生意。他本就隱身于市井中,這樣一來,他死了江湖人也無從得知啊。看來她必須走了,「雕龍聖手」的名號在此地一出,必有富貴之人求其刻品,定無寧日了。她亦不能讓江湖人誤以為「雕龍聖手」重出江湖,永不出江湖是爹爹的誓言啊,日後她再也不可在外用此名號了。

有了打算,寶兒收了一張銀票,其余四張塞與小順子,囑咐他購些田產安心度日。第二天她就買了匹馬揮淚別了小順子繼續南下。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寶兒仗義疏財的性格走到哪都不會變,一千兩銀子又僅是一月就被她分得精光。不過這次她想到了解決之道,她在需用錢時拿出一面先前漢人做的旗子,上書︰雕工,雕佛,雕您所想之物。插上旗子在街市中走這麼一回,就能掙得打尖住店的錢糧。倒也輕松無壓力,真正有了闖蕩江湖的感受。又過一個多月她終于到了名甲天下的杭州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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