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商戰 第20頁

月色映照著水面,水光反射著月影,搖曳著的碧波,發出輕微而沙啞的嘩嘩聲,宛如伊人憂郁而纏綿的幽咽。

月華精妙,風韻誘人,這才是真正的月光如水,水如天。

「你莫非要在這個殺我滅口,沉尸護城河?」朱麗妍笑著問,縹緲的水色染上她彎彎的眼角。

「真那麼做的話,真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景致。」呂不韋笑著,很自然地拉住朱麗妍的手,「來,坐下。」

朱麗妍看看他,微笑著順從地坐下。

呂不韋拿出酒杯,倒上半杯酒,在酒里點了火。幽藍泛紅的火焰猛地躥起,朱麗妍不由驚呼一聲,引來呂不韋的低笑。

他將燃著的酒杯放入河里,酒杯逐波,在波浪上漂浮,背離的火焰卻不熄滅。

瑩瑩的波光中,是瑩瑩的火,裊裊的酒香彌散開來,空氣也變得醉人了。

一杯接一杯地放進河里,他也不自己喝,還轉過頭來問︰「要不要來試試?」

朱麗妍把痴迷的目光收回,來到河邊,學著他的樣子放起酒燈。

這不就是傳統的放河燈嗎?可放河燈是佛教的傳統,在現在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出現的吧,那這是什麼意思?

她轉頭問呂不韋,可他卻說︰「意思多了,祈福除凶或是招魂續魄,管他呢。」

她微微一愣,笑道︰「是啊,管他呢。」

只要風景好就好了。

將所有的不快裝進酒杯里,點一把溫暖的火,讓它隨波逐流。

河水輕輕搖蕩,杯酒被送得越來越遠,漸漸連成一條線,向天邊延伸而去,蒼黃地閃爍著,好像從天際流下的淚滴。

「真美啊……」她突然想到什麼,問呂不韋,「可以許願嗎?」

呂不韋一笑,「當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她喜滋滋地雙手合十,閉上眼。

呂不韋看她嘴角帶著笑,很虔誠,月光籠罩在她臉上,有一圈朦朧的光暈,秀麗的臉竟有種綽約的成熟起來。

手不由得抽動一下,火燒了指頭。

他皺起眉,看看自己的指尖。

此時朱麗妍睜開眼,得意地笑。

他不禁問她︰「許了什麼願?」

朱麗妍眨眨眼,道︰「Secretmakeawomenwomen。」

呂不韋疑惑道︰「你說什麼?」

「Nothing!」她大笑著,然後問,「你呢?如果讓你許願,你有什麼願望?」

「願望啊……」他怔怔看著河上的火焰,喃喃地念著。

自始至終他都只有一個願望,那個願望太強烈,日日在心里盤旋,可真的要說出來的時候,反而說不出口。

「斂聚天下的財富?或是擁有天下的權勢?」朱麗妍見他沒有回答,笑問。

他大笑,「為何不是醉臥天下最美的美人膝上?」他見朱麗妍的臉微微一紅,繼而道,「天下之人,總要使聲色充盈自己的耳目,使酒肉滿足自己的口欲,身安逸樂,是人人向往的。你說天下的財富,天下的權勢,還有天下的美人,若是你,你心動不心動?」

朱麗妍想了想,自己尚未六根清淨,但還是心有不甘,道︰「世上還有比那些更重要的。」

呂不韋又道︰「我知道你又要說我追名逐利,但若農民不生產出來糧食,食物就要匱乏;工匠不生產出器物,勞動與生活就要陷于困厄;商人不進行流通,那麼糧食、器物、財富就要斷絕。你我交易,各取所需,我獲利,你得物,這又有何不可?」

朱麗妍一愣。對啊,又有何不可。人們說商人奸猾,但若無商人又會如何?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禮儀產生于富有而廢棄于貧窮。所以,君子富有了,喜歡行仁德之事,小人富有了,就把力量用在適當的地方。所以,你說這利益沖突,要還是不要?」

朱麗妍的心怦怦地跳,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

呂不韋看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道︰「你真的是被捧在手心上長大的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這世上人活著,誰不在追名逐利?只是大多數人不願承認罷了。不願承認就算了,卻偏要裝出一副清高的臉孔來鄙夷誠實的人。平原君,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惡?」

朱麗妍愣了愣,臉紅得有點羞愧,小聲道︰「我還是覺得這世上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事。」

呂不韋斜眼看了看她,「還沒懂我的意思?我是說不是沒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事,可利益也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了啦……」朱麗妍低著頭,懨懨地說。

不管怎樣,他說的還是有道理。

呂不韋笑了起來,又點了一杯酒,放進河里。

夜色纏綿,月光幽雅,河岸邊清風徐來,揚起發絲,即便是蘭亭的曲水流觴,怕也沒有如此好的情調了。

朱麗妍微微偏頭,「你怎麼帶了這麼多杯子?」

「多一點才有意思。」

「你不會把剛才那個酒樓里所有的杯子都拿出來了吧?」

「誰知道,或許吧。」

「……你強悍,你還讓不讓人家做生意了?」她說完,自己先笑起來,她拍拍呂不韋的肩,「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第9章(1)

餅幾天之後,廉將軍府送來一張帖子,廉頗將軍壽宴,邀請平原君赴宴。

派人挑選了禮物,好好地打扮一番,與魏含子一起,去廉頗府上。

「你這樣打扮打扮還有幾分架勢。」魏含子一身新衣,襯托著她原本的美貌,愈發艷麗。

「嘿嘿,我是濁世翩翩佳公子嘛。」

「夸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還翩翩佳公子呢。」魏含子仍然很不給面子。

「我說含子姐姐,你就稍微……支持一下我嘛,怎麼說我也是你名義上的老公耶。」

「老公是什麼?老公雞嗎?」

「……算了。」

將軍府本來就不太遠,當兩人在將軍府門前下了馬車的時候,人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他們。

平原君英俊瀟灑,平原夫人嬌艷動人,兩人親密地笑著對話,宛如璧人。

「平原夫人!好久不見!」

連廉頗都大笑著出來迎接。

「夫人的面子真大,連壽星都驚動了。你看廉將軍只關心你,完全不理睬我了。」朱麗妍眨著眼,佯裝委屈。

魏含子笑了,「夫君好小氣,妾身好久未見將軍,夫君還要與妾身爭風,真是不近人情。」

朱麗妍連忙道︰「我怎敢!夫人莫惱!」

廉頗大笑起來,「平原君還是一樣地疼愛妻子啊!」

眾人說說笑笑著,進了大廳。

筵席按照來客的地位劃分了三五九等,朱麗妍自然與魏含子坐在首席。朱麗妍有點點人來瘋的個性,所以在這個人多的場合倒沒有什麼拘束,開著莫名其妙的玩笑,而別人還以為她很風趣……

只是在下席的一角,一雙鳳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席間,趙王前來,眾人站起,幸虧趙王識趣,只是客氣了幾句就走了,場面馬上又熱鬧起來。客人中有很多是廉頗的部將,武人大多粗獷,喝酒劃拳不是朱麗妍的擅長,于是找了個空子,跑了出來。

「我汗,差點就被灌酒了。」朱麗妍抹著汗。

就在這時,朱麗妍發現呂不韋正在不遠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怎麼在這里?」她皺著眉頭問。

「平原君的意思是我沒有資格在這里了?」呂不韋踱著懶散的步子走了過來。

朱麗妍聳聳肩,「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呂不韋哼了聲︰「反正我就是沒有被邀請而自己擠進來的。」

朱麗妍愣住,直覺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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