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精閨女(上) 第14頁

他踩到別人的底線了,人家才除之而後快,要是讓他活著,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了,所以非死不可。

玄子鐵原本要逃往南寧外祖家,尋求助力,但是一想到他們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他中途改了路線,以濕稻草燃起濃煙,引起附近茶農的注意,使追殺他的人不敢輕舉妄動,有所顧忌。

火是他放的,但不會燒及一棵棵的茶樹,除了煙大了些無任何損害,他成功的擺月兌那些黑衣人得以月兌身。

「玄哥哥,你會不會死?」她真怕他傷重不治,費了好大的勁救活的人又兩腿一伸地回西天極樂了,她會很不甘。

火光中,她憂心的眼兒如水里的寶石,一閃一閃地,他沾滿血污的面龐有一絲柔軟。

「我不會讓自己死。」

他要為父兄報仇,把蠻子打回他們的大草原。

「那你盡量活長點,與龜鶴同壽,你打掃戰場時別忘了分我一份。」那真的是暴利。

「小小……」她不會要搜死人的銀子吧?

玄子鐵的頸側有條青筋浮動,一抽一抽地變粗。

「反正他們又用不著,不拿白不拿,而且有些貴族是穿金戴銀的上戰場,鴿子蛋大的寶石戴滿十根手指頭,一兩金子能買十石米,一顆寶石價值百金,想到你那些挨餓的袍澤,你拿是不拿?」若是都成了陪葬品多可惜。

「……」玄子鐵的臉色變化莫測,顯然被說動了。

「啊!對了,那年釀的桃花酒我給你留了兩壇,等你哪天有空我拿給你。」她還是很有良心的,沒忘了他的「舉手之勞」。

「我這樣的情形能喝酒?」他冷誚。

爆清曉小粉拳一握,在他鼻前揮動以示不滿。「我說的是以後,誰要你現在喝,說不定酒壇子往你嘴巴灌,酒就會從你的傷口滲出,平白糟蹋我的好酒。」

一想到那滑稽畫面,她咯咯咯地笑出聲。

「你一夜未歸,你家人不擔心嗎?」他看著頂上圓孔洞外的半月,憶起昔日一家人歡聚的情景。

爹不在了,大哥也走了,娘因為他們的辭世而郁結在心,眼看著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他真憂心她會尾隨他們而去。

比他看得開的宮清曉例嘴一笑。「擔心是肯定的,不過不會太操心,以前我想讓宮明沅挨揍時,我就會跑到洞里躲起來,他們找不到我便會揍我的孿生弟弟,認為是他把我看丟的,雙生子應該形影不離。」

「你陷害自己的弟弟?」她太有恃無恐了。

「說陷害太嚴重,我們只是有我們自己的玩法,我爹下手不會太重,純粹是逗我開心,我一樂,他們就笑了。」她希望能永遠當他們無憂無慮的小女兒,數星看雲,戲耍荷葉上的小青蛙。

她裝太久的小泵娘了,忘了兩世加起來的年紀都三十好幾了。

「……玄哥哥,你真的很臭。」他該好好地洗個澡。

「那就臭吧!總比尸體好。」他冷著臉。

「玄哥哥,我困了。」真是臭,不過聞久了好像也沒那麼臭。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聞著聞著也就習慣了,香和臭沒那麼明顯。

「你睡吧!我守著你。」她原本能睡在香軟的被褥里,因為他才受了磨難。

「嗯!我睡了。」她輕輕的闔上眼,嬌女敕的面容稚氣未月兌,透白的肌膚如玉一般潤澤。

「好。」他把懷中的人兒摟緊,毫不顧忌身上的傷。

「……玄哥哥,你真的不可以死,我們打勾勾。」她已經很困很困了,困得眼皮都睜不開。

望著她瑩白勝雪的小指頭,玄子鐵心口有一處塌了,他伸出長著粗繭的指頭一勾,心里想著他絕對不能死。

憑著這股意念,日後他好幾次在危急當中死里逃生,因為他答應了某個人,再苦'再累也要活著。

「小小,你真的很小……」若是她能再大幾歲……

驀地,他為之失笑。

他到底在想什麼呀!居然對個小丫頭動了心。

第六章進京(1)

「小小,小小,你在哪里?」

「小小,你又躲到哪兒去?快出來,別淘氣。」

「小姐、小姐,咱們別玩了,奴婢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玫瑰棗泥糕和水晶凍,你一定餓了吧!」

「臭宮清曉,你快給我出來,不然爹又要揍我了,你別這麼壞心,我挨揍你有什麼好處,好歹我們是雙生子,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我被揍成豬頭有什麼好開心的,我就是你……」微微的哽咽越來越小聲,飄散在風中。

咦,誰在叫她?

好吵喔!她明明在睡覺,他們為什麼一聲長、一聲短的喊她的小名,聲音中有著焦急和迫切。

有爹,有大哥,有春桃、夏梅,還有一點也不尊敬她的宮明沅,一群人走來走去的聲聲呼喚,難道她又做了什麼調皮的事,讓他們一個個急得跳腳?

爆清曉揉揉酸澀的眼皮,緩緩擦起上半身,欲睜卻還眯著的眼兒沉重得很,像只剛睡醒的小狐狸,神智有些懵懂,半醒半眯眼的打著哈欠,伸伸僵硬如石的腰。

她的頭發又亂翹了,一時間沒察覺身在何處,她還以為在自己的屋子里,火盆里燒著炭,香爐燃著香,丫頭擰吧濕巾子給她淨面,另一個捧著衣服準備幫她穿衣。

突地,一陣冷風刮進洞里,她冷不防的打個激靈。

呼!好冷……

「咦,我怎麼在這里?」

睡得有些迷糊的宮清曉撓了撓耳朵,她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昨夜做了什麼,臉色微變的看看左右——

她怕看到的是一具尸體。

但是,什麼也沒有,除了火堆留下的灰燼。

小扮哥呢?

她面露愁色的走向水池邊,想起她嫌棄他一身臭味,擔心他為了洗去身上那股味兒而跌入池中。

她仔細看了看,沒有,這才安心的看著小水池里的細長銀魚,成群結隊的游來游去,好不快活。

「真是的,走之前也不知會一聲,怕我挾恩求報不成。」她跺著腳,有些惱意,覺得好心被辜負了。

山洞外面傳來宮家人急切的呼喊,宮清曉試著把翹起的發壓平,可頭發還是固執的亂翹,讓她氣得很火大。

繡著茶花的繡鞋忿忿地往地上一踢,這是她出氣的方式,誰知一腳踢去,踢出一硬物,她拾起一看,竟是塊質地上佳的紫玉,玉面光澤瑩瑩,像是常被放在手心上把玩。

頭頂的光照射下來,看得出是雕功上乘的麒麟,一雌一雄相環抱,約有她的手掌大小,玉上有個能穿線的小孔。

「撿到了就是我的。」種善因,結善果,老天爺賞她的!

臉皮甚厚的宮清曉將好東西直接佔為己有,她不管是誰掉落的,拾了便往懷里塞,堂而皇之的當起紫玉麒麟的主人。

這山洞是她找到的,所以洞里之物歸她所有,佔洞為王,從此橫著走,她是名副其實的女土匪。

「小小,別怕,爹來找你了,你乖乖地,不要亂跑……」這孩子跑哪去了,她最怕黑了,準是嚇著了。

一夜未睡的宮書謹滿眼血絲,儒雅端方的他顯得憔悴,眼眶下方有一道淺淺的浮腫,腳下的鞋滿是泥巴。

「爹,我在這里。」

從石頭後走出的宮清曉特別有精神,面頰紅潤,眼神清澈,一口貝齒笑得燦爛無比。

「哎呀!可找著你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頑皮,爹的頭發都快急白了。」找到人就好,找到人就好……他眼圈兒熱呼呼地,模著女兒的小臉不肯放,就怕眼前的人兒是幻影。

「爹。」她嬌嗔地偎入父親的懷中,蹭呀蹭的撒嬌,小女兒的嬌態表露無遺,叫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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