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媽想暈倒,「我和你說半天話你听見沒啊?」
「沒听見。」小魚毫不猶豫地說,「我剛才打盹了,被你喊醒了啦!」
「你一晚上要打多少次盹啊?」左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太對勁。
「哎唷,白天實習太累了嘛!」好不容易把左媽敷衍過去。再多問真要哭給她看呢。
小魚青春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對班上的男生有過好感,那時她和所有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喜歡偷瞄對方,放學路上騎著單車偷偷跟在對方後面只為看他帥氣的背影,睜大眼楮尋找對方在球場上的矯健身姿——也僅僅是這些。那時候的小魚就懂得喜歡不等于愛,根本沒想過要向對方表白,那青澀的喜歡也不過持續了一個多學期而已。
現在小魚不敢說懂了愛,卻分得清現實和不現實。孟煦的家在這個城市,事業在這個城市,而她左小魚,卻是要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另外一個城市的。先不說孟煦會不會喜歡她,就算喜歡,畢業那天就說分手嗎?又有什麼意義呢?電視仍然在哇啦啦地響著,小魚卻在安慰自己,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何況和孟煦,只兩個月交往。
就這樣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個多月的實習期轉瞬而逝,回去把實習報告一交,畢業論文一答辯,辦好離校手續,就可以離校了。
實習期已經過去,小魚卻發現情況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好轉,于是再安慰自己,大概是時間太短了。
臨近畢業,校園廣播天天在煽情,只要是課間,就會播出《今天我們要走了》、《光輝歲月》、《祝你一路順風》等等青春、懷念、傷感的歌曲,縈繞在整個校園里,更讓畢業生感到離別的淡淡愁緒。
小魚東奔西跑地辦理離校手續,她不是不懷戀,不是不傷感,但是這個時刻,她更想趕快離開學校,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離開,孟煦。
從來不知道思念是這樣如影隨形的東西,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古人的名句真是恰如其分啊!
小魚隨身帶了數碼相機,每走一處,便將它攝進鏡頭,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拒絕了安揚的極力挽留,小魚執意要走。
安揚和一些朋友把她送到站台上。
小魚對安揚說︰「沒事,我會來看你的。到時候你就準備被我好好敲詐吧!」
安揚淚眼汪汪,「說好了啊!一定要來啊!不來我就去揪你。你好討厭,干嗎非要這麼著急回去報到?」
「因為單位要求啊。」小魚不願意欺騙朋友,可是她還能用什麼理由說明非要這樣匆匆離開?
小魚也傷感了,望著朋友們的臉,想到有些人可能再也不見,淚水便潸然而下。幸好她戴了太陽鏡,不至于太過失態。
站台上響起上車的指令,小魚最後和每個人都擁抱了一下,又都叮囑了幾句,毅然決然地上了車。
回到座位上,小魚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朋友,一張張濕濕的臉,紅紅的眼,小魚往外揮手,道再見。
火車緩緩開動,小魚「刷」地摘下太陽鏡,看清楚這離別前的最後一幕,她要永遠記在腦海里。
安揚揮著手,追著火車,「小魚!再見!小魚!要聯系我哦!一定要回來!來我們去狂吃火鍋狂唱歌……」
小魚頓時淚流滿面。
火車速度越來越快,很快離開了站台,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魚仍然盯著窗外,心里說,再見了,我的大學;再見了,安揚;再見了,朋友們;再見了——孟煦。
小魚回到學校後就沒開通手機,孟煦打了幾次都是停機狀態,以為小魚還在家沒回學校,他壓根就想不到小魚是在躲他,是故意不讓他聯系。
直到安揚興沖沖地打來電話︰「哥!耶!我終于畢業了!」
孟煦心里卻咯 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恭喜啊,已經畢業了嗎?」
「對啊,完完全全地畢業了,畢業證學位證都拿到了,我已經離校了!」安揚興奮地嚷著。
「那,左小魚呢?」孟煦小心翼翼地問。
「小魚?」安揚微訝,「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走了啊!怎麼了?」
孟煦一驚,手機滑落到沙發上。安揚在話筒里喂喂地嚷,孟煦卻已經失了神。
怎麼會?難道是他的心意表示得還不夠明白,小魚一點都不懂,才會遠遠地離開了他身邊?還是自己太溫吞,速度不夠快,才讓她輕易逃離?
他頓時覺得失去重心,茫然失措,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覺得他和小魚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在一點相遇後,卻越行越遠。
此後的孟煦和左小魚,就好像世界上任何的兩個陌生人,在各自的城市里面生活,沒有任何聯系,在彼此的世界消失干淨。
第9章(1)
小魚震驚地望著對面的男子,就算天上掉下個仙女,也不會讓她更震驚了——孟煦!居然是四年不見的孟煦!
她微張著嘴,想「啊」地尖叫,卻叫不出聲。她就這樣看著對方,四年了,他比她記憶中更帥更有味道。
小魚真的呆住了,她像在做夢一般,不敢相信這是現實,突然發現孟煦也在看她,一下子體認到這不是夢,更不是幻境,于是年紀已經二十有六,工作了四年,比大學時期更成熟冷靜的左小魚做了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才會做的事情——她轉身就逃了!
她頭也不回地跑向女更衣室,好像後面有鬼在追。
孟煦哭笑不得,他有這麼可怕嗎?見了他就跑,無數次想象過遇見後的場面,就是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這丫頭已經從他身邊逃走了三次,這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遂願!
四年了,他終于再次見到她,隨著時間流逝沒有變淡反而更加濃烈地思念和想望,並沒有因為剛才見到她而得到滿足,他的身體和他的心都在叫囂著,要緊緊地抱住她,確定她在他的懷里。
孟煦知道小魚去了哪兒,她不可能穿著擊劍服就回家,她一定是跑到更衣室去。
迅速找到了女更衣室,孟煦靠在牆上,等這只小鴕鳥把頭從沙堆里面拔出來。
包衣室里面的左小魚,同樣靠在牆上,不同于孟煦的篤定,可憐的小魚一直沒從震驚里面恢復過來,她全身戰栗,不知道自己看見孟煦,是開心多一些還是驚嚇多些,也不知道自己是興奮,還是害怕。
小魚腿軟,站不住,發著抖蹲子,一顆心還沒有從見到孟煦後產生的種種情緒里面拔出來。
她腦子里好像有好多東西塞成一團理不清楚,又好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她蹲了很久,直到發現進進出出的人都不停地轉頭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小魚慢慢起身,打開櫃子,拿了洗浴的東西走到里面的浴室區,她無意識地開水,打濕身體,做著洗澡的程序,腦子卻在想,孟煦怎麼會在這里?
今天再看見他,才發現這四年來她一直在壓抑著什麼東西,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從來不曾離開過。哪怕這四年來,她一直都可以不去想他,不去想她對他的感情,終于明白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辦法對別的男人動心,因為她的心早就背叛了她的意志,溜到了他身上,喚都喚不回來。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逃避呢?左小魚,你已經二十六歲了,不是二十歲,難道還不能正視和處理自己的感情嗎?你有多少個四年可以浪費,再錯過他,你不會遺憾嗎?
小魚問完自己,一下子確定了,堅定了,如果孟煦還沒有女朋友,她一定要把愛說出來!就算被拒絕又怎樣,何況不試試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