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女兒當妾,這死老太婆真敢開口,怎不讓蘭姐兒去享福?!「媳婦覺得這幾位都不合適。」
「喔,難道你還能挑到更好的門戶?若是挑擔賣菜的就別提了,咱們宮府丟不起那個臉。」
她言下之意是不嫁商人。
「娘何必心急,小小罷及笄……」溫氏是想說並不急著嫁女兒,多養幾年他們也養得起,可是宮老夫人不讓她有張口的機會。
「剛及笄就不用嫁人了嗎?她的親事有我全權作主,除非有皇上的聖旨,否則誰也別想讓我打消念頭。」
「娘……」她居然硬來?
「聖旨到——」忽地,尖細嗓音揚起。
聖旨?!
怎麼會有聖旨?
眾人瞠目。
「請貴府六小姐宮清曉出來接旨。」
小小?
第十三章御賜良緣(1)
懊說是晴天霹靂,還是天降甘霖?
沒想到宮府也能收到皇上親下的聖旨,這是天恩,莫大的喜事,表示他們也算是皇上的近臣了。
可是為什麼聖旨是給宮清曉呢?京城的圈子不小,沒有幾人認得她,說是其他房那幾個嫡、庶女還叫人信服,她們多少在人前露過臉,她到底是憑什麼?
待聖旨一宣讀,大家更是傻眼,百思不得其解,居然是賜婚,而且對象是已多年沒人見過他真面目的妖鬼將軍。
這是該哭,抑或笑?
傳言中的妖鬼將軍具有妖鬼之身,能通天眼,視陰陽,手持輪回劍,九轉扣魂鎖,腳踩生死簿,開陰路,領陰兵,以血祭養,年年以戰死的敵人魂魄養劍,血飲劍身。
也就是說他不是人,而是妖鬼化身,凶殘成性,殺人無數,渾身積壓的煞氣連神佛也擋不住。
瞧他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這得造多少的殺孽才會累及至親之人受難。
沒人想過他剛入軍中時才是十幾歲的喪父少年,而後陸陸續續失去其他家人,其心中的沉痛換作是旁人有幾人能承受,若心志不夠堅強,早已隨他的父兄長眠九泉之下。
「娘,我不想嫁。」
這孩子……溫氏眼底盈積的淚水差點涌出。「由得你說不嫁嗎?花轎都快到門口了。」
聖旨下達後的三個月,打了勝戰的大軍班師回朝,一如往常的受到百姓熱烈的夾道歡迎,馬上的男兒更健壯了,宛若一座山似的走過百姓面前。
早在宮清曉及笄禮前,玄子鐵便用偌大的功績請求聖旨賜婚,飛鳥盡,良弓藏,他也識大局的將鋒芒藏起,不為君王所猜忌,表示皇上的賞賜已經夠多,臣子受之有愧,怕辜負聖恩。
不過他不介意用別的東西來換,譬如他年歲不小了,想娶個老婆生幾個娃,請皇上幫幫忙。
因為連年征戰,國庫嚴重虧損,皇上想不出要用什麼方式來獎勵有功將士,原本他是想挑出幾名皇室女子下嫁將軍們,沒想到玄子鐵如此「善解人意」的為君分憂。
皇上一樂便御筆一書,允了他的請求。
皇上是很樂,但宮府卻陷入一種詭譎的氛圍中,說不出是歡喜還是苦悶,他們至今還在納悶為什麼是六小姐宮清曉。
在女人的認知中,嫁給妖鬼將軍絕對不是好事,誰知他是不是長得比妖鬼還要丑陋,萬一沒被他的煞氣克死反而嚇死在床笫間,同樣是死卻是留下不名譽的污名。
可是換一個方向想,她們又有點嫉妒,先別管妖鬼將軍這個人,只看他身後的將軍府,若是得幸不死,那麼偌大的家產便歸于他們這一房,有錢又有勢的將軍夫人一走出去誰能不吹捧,誰敢給她臉色看?
至少大房的宮清蘭,二房的宮清琦,四房的宮清蓮、宮清秀就很羨慕,她們巴不得取而代之,代替宮清曉嫁入將軍府。
貌美之人總認為自己無所不能,自以為有幾分姿色便能攏住男人,也不想想若是玄子鐵那麼輕易為所惑,那他的後院早已滿室妻妾,根本輪不到這幾位暗暗較勁,想把宮清曉擠下去。
「叫他三個月……呃,半年……不,一年後再來娶,本姑娘沒心情嫁人。」看著涂滿白粉的臉,宮清曉有逃婚的念頭,她這具身軀才十五歲,還是個國中生,未成年。
「又胡說了,都多大的人還說孩子話,娘也舍不得你出嫁,可是人家連聖旨都為你請來了,你還有什麼好猶豫,嫁漢,嫁漢,吃飯穿衣,他給得起就是你的福分。」想當初她剛嫁進來時,好幾次因為婆婆的刁難而哭回娘家,她都說不要回來了,宮府老夫人太可怕,她會被婆婆折磨死。
但是她一年一年的忍,生了三子一女,因為這個家還有對她好的人,她深愛丈夫,舍不下孩子,這一忍,便忍了十多年,最後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給了她翻身的機會。
「我自己也養得起自己呀!」宮清曉小聲的咕噥。
埃分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個兒積德,這年頭最靠不住的是男人,他們是來消耗女人的福分。
「娘,小小好了沒?花轎到門口了,大哥、二哥正攔著,爹黑著臉在翻書,但書是翻反的。」他爹越來越厲害了,能「倒背」如流,叫他坐著看一個時辰的書他肯定眼花了。
「叫姊姊。」
「叫姊姊。」
母女倆同時開口,一個輕言,一個怒吼。
「哎呀!今日是小……姊姊的大喜日子,你們就別念我了。」她們一個他都應付不來,若兩個一起訓子(訓弟),他耳朵真的會聾掉。
爆清曉很不快的拿起梳妝台上一盒脂粉朝弟弟扔去。「什麼喜,沒听人說他煞氣重嗎?萬一他把我克死了怎麼辦?紅燈籠一掛上就要取下,改換白燈籠,請和尚念經。」
「小小——」溫氏慍然地朝女兒一瞪,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不著調的話。
「放心啦!你的命肯定比他硬,我看你是九命怪貓轉世,爪子一伸就能把我們將軍大人打趴了。」宮明沅話里不無對妖鬼將軍的崇拜,即便他已從將軍親兵升為百戶。
「沅哥兒,你到底是誰家的?」自家人倒成了外人。
他訕訕笑著。
「丑八怪,你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可惡,根本不是一家人,居然還敢落井下石。
「我丑?!」他大叫的指著自己的鼻頭。
「又黑又干又粗糙,鼻孔也變大了,你這熊樣子哪能不丑。」宮清曉是雞蛋里挑石頭,存心找他出氣。
姊弟倆能再斗嘴的機會不多了。
「可我還是長得像你。」他們面容仍有八成相似。
「不像,你丑死了。」他又長高了。
「像。」誰敢說不像?
除了臉以外,兩人的身體都出現極大的變化,肩寬胸厚的宮明沅高出宮清曉一個頭,手臂粗,手指粗長,喉頭長出喉結,皮膚也明顯黑了許多,是赤銅淬煉後的顏色。
而宮清曉則肌理細膩,五官柔美,蔥指縴縴,手臂細如白藕,她小時候略圓的身子如今縴合宜,瑩白的玉肌冰膚透著晰亮,如剛剝開殼的水煮雞蛋,滑女敕女敕。
「宮明沅,你是回來跟我吵架的嗎?」宮清曉覺得很委屈,她想暴打這個白長一雙好看眼楮的弟弟。
他咧嘴一笑,「不,我是來送你出閣,小小……不,姊姊,我們打個商量,讓我背你上花轎好不好?」
「你真想背?」她嘴角一揚。
「是的。」應該很有趣。
「好呀!如果你搶得過大哥、二哥。」她沒有意見。
他僵了,撫著好像還隱隱作痛的後腦杓。
扮哥們打人可是很痛的。
丙不其然,他又成為多余的,獨自在角落里畫圈圈。
最後是宮明湛背妹妹上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