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動夏日 第24頁

在她的身後,他緊緊抱住了她。

這是他第二次自身後抱住她,解救她的危險于千鈞一發。

這樣,她就不會再掉下去了,她安全了。

安是如此緊密而真實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這一刻,她知道他的心是為她而跳。

他緊緊地抱著她,她在他的懷抱中顯得如此渺小。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依附著他而生長出來的菌類,她變成了他心上開出的花朵。

他的心髒是她生命的全部寄托,他們血脈相通,生死與共。

姜拓……

她淚眼迷蒙,卻又含笑著回望他。

然而,沒有迎來預想中的含情脈脈,雖然還是抱著她,但他卻鐵青著臉。而且,眼楮里冒出了火,足以燒死人的憤怒之火。

姜……拓?

她的心里一陣冰冷。

難道是她弄巧成拙了嗎?

「你瘋了嗎?」

他沙啞著嗓子,怒氣沖沖地朝她喝吼︰「如果真的摔下去怎麼辦?」

她可憐兮兮地承受著他的怒氣,他的憤怒之火幾乎將她燒焦了。

「如果——我來不及抱住你的話——怎麼辦?」

他的聲音抖顫著,是極度恐懼過後的虛弱。

「如果——你真的摔下去,我——怎麼辦?」

到最後,竟然有點哽住了。

他的眼中,怒火和淚意並存。

「我不想再看到所愛的人在我面前出事了……」

他更為用力地抱緊了她。

「我……很怕……」

他把臉埋入她的後頸窩。

她感覺到有清涼而溫熱的水滴在她的肌膚上滑落,微癢。

姜拓……

她的心似高溫下溶化的糖塊,一塌糊涂地酥軟。

這一夜,她心目中天神一樣的男子,終于在她的身邊,降落成為凡人。

「你從幾時開始喜歡上我?」

手牽手走在夜晚的馬路上,安尋根問底。

姜拓笑而不答,反問她︰「你呢?又是從幾時?」

說來,也真的得感謝程北的那個莫非。

若不是他那次不知輕重地起腳飛射,說不定他們彼此之間都不會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

充其量,安只是覺得那場比賽非常精彩,覺得姜拓這個人物真的超級的帥。

看到帥哥心會產生悸動,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欣賞與愛慕是兩回事,如果沒有莫非的那一腳飛射,她只是欣賞他。

姜拓也是,第一次見到安,並不覺得她漂亮。

因為她本來就不算很漂亮,至少不像若琳那樣,讓人一見就覺得能攝住眼球的美。

安的臉盤有點大,看上去肉嘟嘟的。

但她的皮膚特別白,用膚白若雪來形容也一點都不夸張,襯著櫻桃紅的嘴唇,其實也挺引人注目,笑起來眼楮一眯,非常討喜。

如果沒有莫非所制造的那起突然事故,在姜拓的眼中,她只是一個讓他感覺很順眼的溫柔女孩。

然而,偏偏莫非來搗亂了。

姜拓出于本能地抱住了她,使她避過了被砸出腦震蕩的危險。

于是,他們在彼此心目中的印象也徹底改變了。

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英雄救美是最容易擄獲美人心的行為。

而她,也成為他此生以來第一次擁抱的女孩。

那溫暖而柔軟的身體觸感,令他在長夜里輾轉反側。

正是莫非的魯莽促成了他們的一見鐘情。

所以,姜拓後來回答她︰「就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了你。」

安甜蜜而會心地一笑,因為她也是。

「明天你會去看我的比賽吧?」他問她。

「當然。」她笑著道,「比賽過後我還是在後門的林上等你。」

最後一場比賽,還剩最後十分鐘。

慕華已經輸了三球,注定慘敗的結局。

對手是宜生,也是跟慕華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強手。而且,他們似乎刻意研究過怎麼對付姜拓。

在這一場比賽中,姜拓完全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安坐在觀眾席上,一直注意盯著姜拓的表情。

他似乎並沒有什麼壓力與沮喪,越臨近終結,表情反而越輕松了。

甚至,他仿佛發現了她所在的位置,感受到她的注目,並回應她的目光。

安感覺心里好甜蜜啊。

那是單獨拋向她的眼神,令她感覺像古代接到繡球許婚的幸運者一樣驚喜而自得。

姜拓,我的守護神。我終于可以在泱泱人海中接住你的目光了。我終于有希望成為你的王後。

轉念再想到,難道是因為她在場才令他感覺到輸球都無所謂了嗎?這麼一想,更是覺得浸在蜜缸里淹死都很值。

她想她應該可以退場了,為了這個約會她該做些準備。

這時,有人輕輕拍拍她的肩。

因為心里快樂,她轉頭時臉上都掛著抹不去的笑容。

然而笑容很快僵住。

「怎麼?我何時竟然變得如此不受歡迎?」

邵征瘦長的身影在她眼簾里背光而立,臉上的笑容是自我解嘲的。

這還是自那次安從《茁芽》昂首闊步走出去後第一次與他重遇。

安沒有忘記那天在主編室所遭遇的尷尬,為了維護所愛的人,她不惜在他面前親手解剖了自己。如今,恰恰相遇在姜拓比賽的球場上,真是難堪的事情。

「你怎麼也來了?」她還是故作大方地開口與他攀談。

「特意找你來的。」

邵征說著,俯身向坐在她旁邊的一位同學商量換位子。說是商量,其實他根本也不用動嘴,只用手勢和眼神就完全令對方意會了。

那位同學正好也是慕華校友,對于學生會主席是眼熟能詳的,自然也認識安。

校內的八卦朋友們早就把她和邵征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對。此人顯然也飽受八卦娛樂的燻陶,看他二人的目光充滿曖昧,欣然讓位,好比親自做了月老給有情人拉線配媒一樣悠然自得的表情。

邵征卻不避嫌,拍拍對方的肩,道聲謝謝,便大咧咧地跨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其實這場比賽乏善可陳,沒有高潮也毫無懸念,我正想退場呢。」安急著想擺月兌他,與姜拓的約會她不想遲到。

「賽後有什麼約會嗎?」邵征隨口這麼一問。

「沒事啊。」她心虛了,「只是覺得沒有看點,很無聊,不想再看下去了。」

「是啊,」邵征道,「這場比賽,看得出來慕華是一點斗志也沒有了。所有人長久以來都背負了太大的壓力,尤其是老教練,都快退休了卻從來沒有帶出一場像樣的比賽,他很不甘心啊。第一場比賽姜拓的超常發揮給他帶來了些許希望,他以為他還有余力可以締造傳奇,所以這些天訓練時他逼隊員們逼得很緊,嚴厲而又凶猛,很多人都受不了。此時,失敗反倒也是一種解月兌,隊員們從此可以月兌離苦海,教練雖然難免留下終身遺憾,但也總算可以徹底輕松了。」

敝不得,她一直擔心姜拓輸了球會有壓力,誰知他神態越來越超然。邵征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

終場哨這時吹響了。

勝利者滿場奔跑歡呼。

慕華的隊員們偃旗息鼓,沉默低調地退場而去。

雖然無法避免地有些頹然,但大多數人在哨聲響起的第一個動作是舒了一口氣。

進攻的迅速停止進攻,防衛的也很快卸下防衛。

如斷了電的風扇一樣,由飛轉而緩慢,然後戛然靜止。

但姜拓卻仍無法幸運地安然撤出他生命的這場繁囂。

雖然從此以後的比賽與他再也無關,但看球的女孩們卻仍沒有放過他。

他再一次無可逃避地被胭脂水粉所匯成的河流而淹沒。

讓她們糾纏一會兒也好。安想,以便替自己勻出時間來打發掉邵征。

轉頭,她對邵征道︰「結束了,我要走了。」

在站起來的同一刻,邵征拉住了她的手。

「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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