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動夏日 第44頁

「你……來看安啊?」

安奮不顧身地替他擋了一棍,終于用誠意令他回心轉意了吧?其實只要是相愛的話,就算有這樣那樣的條件不配也無所謂的。她認為姜拓完全不用自卑的。

「嗯。」姜拓點點頭。笑容收斂,卻突然有幾分悵郁的樣子。

「我可以進去……單獨和她呆一會兒嗎?」他很紳士地征求著她的意見。

「當然可以。」她可不是過晴那種頑固分子,「但是,她還沒有醒呢。」

「沒關系,只要和她呆一會兒就好。」

這個男人說話聲音真是溫柔,令她好感頓生。

她忙道︰「那快進去吧,我和莫非在這里等你。」

醫院的走廊今天好像特別安靜。

天色也是陰暗的,消毒藥水的味道燻得人頭腦渾濁。

若琳和莫非並排坐在那里,彼此都不說話。

若琳覺得沒有什麼話題與他可聊的,雖然他一夜之間平白無故多出來的傷痕令她有幾分好奇,但她覺得問了人家也未必肯說。

「唉——」莫非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憂心忡忡充滿不安的樣子。

「我哥是來告別的。」他主動開口跟她說話。

「告別?」她不明白。

「見過這一面,以後說不定沒什麼機會可以再見了。」他又道。

這話說得真蹊蹺,令若琳心頭直跳,有些不滿,「什麼叫沒機會再見?又不是就此生離死別,不會說話別亂說。」

「反正現在就是等同于生離死別。我和拓哥這一次離開秋池,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到底什麼意思?好端端的你們為什麼要離開秋池?」若琳听出不對勁。

「是我連累了他。」莫非一臉痛苦之色,輕輕抱住了自己頭。

「出什麼事了?」她聯想到他的傷,忍不住開始擔憂,心中的感覺不太好。

「知道是誰找人來揍我哥的嗎?」他問她。

就知道跟這件事有關,「是誰?」

「是劉銘函。他喜歡洪戀思,可洪戀思喜歡我哥,他想幫洪戀思,就派人對付安學敏。可我哥就算跟安學敏分了手也還是不喜歡洪戀思,劉銘函很生氣,就找人來揍他。」

真復雜。若琳都不太明白,既然那個劉銘函喜歡洪戀思,怎麼還幫她來追姜拓呢?難道那種小混混的愛情觀也那麼偉大嗎?但有至少一點她清楚了,劉銘函對姜拓肯定是很恨的。

莫非很懊喪很懊喪地訥訥著︰「是我的錯。我表哥的社交圈子一向都很清白,唯一的污點就只有我,當初射向安學敏的球是我踢的,劉銘函和洪戀思那些人也是經由我才與拓哥產生的瓜葛……而且,他和安學敏交往的事情也是通過我這張嘴傳到洪戀思那里的。」他用力抽了自己一嘴巴,聲音在走廊里脆脆地回蕩,「可我的本意只是想讓她知道以後可以對我哥死心,誰曾想會給我哥和安學敏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看他的樣子如此自責,倒是對姜拓一片丹心。若琳嘆了口氣,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每一次我都是好心想幫他,可每一次都害了他。」莫非揪著自己的頭發,顯然情緒正陷入更深的焦慮之中,「就好像這一次,我只想去替他出一口氣,也替安學敏報這一棍之仇……」

「你做了什麼?」若琳終于抓到癥結所在了。若不是闖了大禍,他不會說什麼離開秋池的話的。

「我……我找劉銘函單挑去了!可結果……」

「不會是……」听他的那種口氣,若琳驚恐地猜測著最壞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嚴重,所以一定要逃了,我哥答應陪我一起逃——有難同當。」

若琳嚇呆了,沒想到他身上背著這麼大一個黑鍋。

「你……你該去自首啊。」姜拓也是,不勸他自首還陪著他一起瘋。

「絕不自首!反正逃得了一時是一時,能逃多遠就多遠。」莫非听到自首反應很激動,「告訴你,打劉銘函我一點也沒有後悔,只是連累了我哥……」

若琳也不知該怎麼辦,這種事她從來沒遇到過。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姜拓就這麼走了,安怎麼辦?

「其實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也不想我哥陪著我……」莫非又道,「但是……我哥覺得我是因為他才惹的這場禍,他不讓我一個人擔。而且……而且我現在心里其實很害怕,如果他陪著我……我想我不會那麼害怕。」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

姜拓從里面出來,臉上的神色很內斂。

若不是從莫非這里了解了情況,若琳永遠看不出在他身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這個男生的自控能力非常好,所有的心事都壓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像他這樣活著會不會很累?她看著都很累。

「哥!」莫非急忙迎上去。

「她還沒有醒,」姜拓向若琳道,「替我好好照顧她。」轉頭又向莫非道︰「我們走吧。」

「哦。」莫非忙應著。他很想早點離開是非之地。

「姜拓!」若琳慌忙地叫了他一聲,「……就這樣走嗎?你都高三了……而且很有希望考上一所好的大學!」

她想挽留他。這一刻,所有事情的發展與走向都只是在一念之間,她只希望他再考慮一下。

姜拓沒有回頭,「也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他是一個一旦下了決定就很難改變的人。因為下決定的本身就已經經歷了煎熬和取舍。莫非是為了他才去找的劉銘函,也是因為他才身負重罪,他不能不管,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承擔。

凡事殘缺,不可圓滿——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

若琳望著他和莫非離去的背影,沒想到自己成了最後一個看到姜拓在這個城市的背影的人。

他這樣走了,安怎麼辦?

在姜拓他們離開了一個多小時以後,安學敏醒來了。

她睜開眼楮,第一個動作就是舉起右手,放到眼前怔怔地看。

為什麼手里會有這個護身符?

記得昏迷以前,她已經把它還給了它的故主……

「姜拓……來過嗎?」她滿懷著希望地問若琳。

「沒、沒有啊。」若琳道。

就在姜拓懷著義無反顧的決心跟莫非一起離開之後,若琳也決定從此站在過晴的一邊。

她要讓安忘掉姜拓。因為姜拓這麼一走,真的一點未來也沒有了。

「可是……護身符,我記得還給他了啊。」

「你記錯了吧,或許當時他根本沒有拿回去。」若琳道。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姜拓把護身符又留在了安的手里,但她狠不下心來把它拿走。若不然,那個凡事都把自己隱忍得很辛苦的男子連一點紀念品都無法留給自己深愛卻不得不離開的女子,太可憐了。

「哦。」安輕訥了一聲,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許久,道,「若琳,剛才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她柔聲問。

「我夢到姜拓來過了,他跟我說對不起,他說分手是因為逼不得已……他說他……其實非常非常愛我……他還……輕輕在我額上吻了一下。」

「有所思……才有所夢吧。」若琳道,卻忍不住有點想哭。

她想象得出姜拓懷著離別的心情向睡夢中的安絮絮而語的那種情景。

那個有著好看的笑容和堅忍表情的男人——真的很不容易。

而自己對安隱瞞著這一切,是不是做得很殘忍?

「若琳,你怎麼了?」安敏感地問。

「我……」若琳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無法掩飾,只好道,「我……遇到傷心的事。」

「什麼事啊?」她反過來去關心她。

「那個……湯大哥過兩天就要離開秋池了,和他的未婚妻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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