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如此,兒子在外流落多年,吃過數不清的苦頭,如今老天垂憐,終教他們母子再得相見,該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
「是,本宮要將欠他的,一一彌補起來。」皇後揚聲道︰「來人,去問問皇上在哪兒。」
娘娘想見皇上?娘娘想開了?屋外待命的宮女又驚又喜,忙跑進殿內,應過聲後又飛快往外跑,轉眼便不見人影。
進了御書房,蘇木和以芳沒想到刑部尚書岑開文和以笙也在。
以笙雖初出茅蘆,但辦案本事高強,旁人看不出的線索,往往他走一趟案發現場就能找出若干蛛絲馬跡,因此他進刑部不久已得岑開文看重,不管走到哪兒都將他帶上。
看見以芳進門,以笙嚇一大跳,她怎麼又和蘇木湊在一起了?
視線落在他們手上,以笙眼皮子一跳,不會吧,他們去過簡府?又被他們找出什麼?
皇上看見蘇木手上似曾相似識木盒,微蹙的眉心瞬間舒展,這是找到另外半張藏寶圖了?
他按捺住性子,讓太監給蘇木、以芳送上椅子後,繼續對岑開文道︰「你說簡府的後院有問題,什麼問題?」
岑開文道︰「從邊緣處看那座院子佔地並不大,但走進去就會迷失方向,臣與鄭推官進出兩回,都沒辦法從頭尾走過一遍。」
「意思是?」
岑開文看一眼以笙,讓他接話。
以笙上前拱手道︰「稟聖上,臣懷疑那個院子里有人布下陣法,臣並不擅長此道,只好暫且退出,想尋找能人再探一回。」
若非藏有重要東西,何必布下陣法?可見簡正堂也不是個簡單的。
皇上想起從梁尚書房里尋出來的物品,可以確定梁尚書與前朝月兌不了關系,那麼簡侍郎也是?
眉心皺起,怒氣升騰,皇帝心道︰朕的朝堂中到底還有多少前朝余孽?
目光一轉,皇上對上蘇木,問︰「你去過簡府?」
「回皇上,是。」
「你手上之物,是在簡府後院找到的?」
「是。」
皇帝臉色鐵青。真是太好了,新朝建立二十幾年,想他刻苦勤勉、傾全力當個明君,他努力想讓國富民安,沒想到還是有人不滿意他的治理,心心念念要恢復那個百官貪污、內亂不斷的前朝。
而以笙滿臉震驚,蘇木竟有能耐解開陣法?
蘇木自然不是自己解開,而是跟在簡侍郎身後走過幾回,牢牢記住的。
皇上望向蘇木。「說吧,把你看到、听到、找到的全說一遍。」
蘇木看一眼岑開文他是皇上信賴之人?
皇帝看見他的顧慮,欣賞自眼底閃過,這孩子不但行事沉穩,心性還如此謹慎。
岑開文倒也知趣,接收到蘇木的眼光後起身就要告退。
「不必!蘇木,岑愛卿是一路隨朕打天下的,朕會防所有人,獨獨不會防備于他。」
「是。」蘇木一拱手。
以芳忙將手上的東西呈上卸案。
皇帝一面听蘇木敘述經過,一面打開木盒子,取出當中的鑰匙。
隨著蘇木的講說,岑開文與以笙驚訝不已,簡侍郎竟將密室蓋在池塘底下,只是越听到後來,兩人越發坐不住了,本以為只是滅門血案,沒想竟會牽扯到前朝?
這是敏感話題,以笙看著傻傻跟在蘇木身旁的以芳,她半點不慌,一雙妙目望著蘇木,一瞬不瞬,听得無比專注,以笙更悶了,那麼有趣嗎?又不是說書。
說到後頭,皇帝打開羊皮卷,當里頭的人像逐一出現,便是見多識廣的岑開文也驚呆了,竟然有那麼多前朝余孽在朝堂身居要位,他們這是想做什麼?推翻朝廷?
然而當前朝皇帝的畫像打開,連皇帝都忍不住驚呼出聲,燕瑀怎會出現在羊皮紙上?若年代久遠,他肯定要以為是自己的兒子。
皇上心頭驚疑不定,端起茶盞、手指微微抖著,他喝一口茶,茶已經冷掉,但他沒讓人換上,繼續把冷茶喝光,穩住心中惶然。
是他護了近二十年的兒子,是他資質魯鈍、心思淺顯、腦袋蒙昧的二子,他從沒放棄過燕瑀,明知道是扶不起的阿斗,依舊悉心教養,沒想到他的心力竟然是個笑話。
連連咽下幾口口水後,皇帝將鑰匙與地圖往前推,緩聲解釋。「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蘇木和鄭丫頭在半個月前,已經在梁府找到,隔天便交到朕手上,朕令隱衛藏身梁府,當晚抓到數名潛入梁府的黑衣人,朕親自審訊,但他們知道的並不多,只問出他們想恢復舊朝榮光。」
蘇木眉頭深鎖,那個舊朝哪來的榮光?只有千瘡百孔。
「朕百思不得其解,舊朝帝王已死,他們還能拱誰為帝,如今看來……」這步棋子,早在十九年前已經埋下。
以笙上前道︰「皇上,在梁府滅門案發前五、六日,附近住戶曾看見一名身形與二皇子相似的受傷男子從梁府後門出來。」
以芳跟著說︰「民女與弟弟合計過,那日恰恰玉珍公主送二皇子至蘇氏醫館,請求蘇大夫診治,二皇子手臂上有長達十到十二寸的刀傷,就算傷口已經密合,但疤痕還在,皇上可著人驗看。」
皇上望向蘇木。
他點頭道︰「當日玉珍公主送二皇子過來時,囑咐此事不能外傳,這是病人的隱私,之前草民並未做出過多聯想,後來梁府滅門案發生,時間上的巧合讓草民不由多存了兩分心思,又從公主口中得知,二皇子近日經常出入簡府之後,便命人在暗中盯著,昨日二皇子與簡侍郎回府,當晚有一群人進入簡府潑油,緊接著火災一發不可收拾。
「草民的人怕打草驚蛇,不敢與他們正面相對,只能暗中尾隨,昨晚草民給他們喝了點蒙汗藥,已將人綁起,藏在醫館地窖中。」
聞言,皇上看岑開文一眼。
他立即起身道︰「臣立刻將人帶回來。」
岑開文離開後,蘇木又將兩人對燕瑀所行所為的推論說過一回,不過他們再三言明,只是猜測,並無根據。
皇帝沉吟片刻後問︰「蘇木,你可願意為朕將前朝寶物尋回?」
沒了錢,他倒要看看那些個余孽還能怎麼蹦。
蘇木還沒開口,就見以芳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他淺淺一笑點頭,算是應下了。
以芳吐吐舌頭,他願意帶她一起呢,想到數十日的同處同居,靦腆的笑容里藏著幾分害羞。
看著兩人眉來眼去,以笙滿肚子不舒服,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跟上!
蘇木拱手道︰「草民領命。」
與此同時,門外的太監拉起公鴨嗓道︰「稟皇上,皇後娘娘到。」
皇後?雪兒終于願意見他了?這麼多年她終于……控制不住的笑意浮上眼,皇上站起身。「快請。」
皇後與呂氏一起進御書房。
知道蘇木也在御書房時皇後就無法慢下腳步,她承認自己失了宮儀,可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啊,從出生至今,他們已經整整十九個年頭不曾見面,她怎能不狂喜、不失儀?
走進御書房,皇後沒向皇上請安,卻直接走到蘇木跟前,握住他的衣袖潸然淚下,她知道身為皇後不該如此,但是她做不到啊……
下一刻,她抱住蘇木,哭得不能抑遏。
蘇木看見她的悲慟,他不理解怎麼回事,但一陣陣酸楚襲心。
他喜歡皇後娘娘,從見第一面時就喜歡,但他不懂,為什麼她的情緒可以影響自己?
他站得筆直,沒做出任何動作,但胸口的濕意讓他愁了眉心。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投入別的男人懷中,皇帝同樣不理解,卻對這幕起不了反感。
呂氏向自己的一對小兒女說︰「你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