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正確到讓他無法反駁,以笙生氣地扭頭看向窗外。
車隊進入嶺南,觸目所及都是山,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山,滿眼的綠,綠到讓人心曠神怡,如果沒有一個叫做蘇木的討厭鬼的話,一定會更愉快。
帶著芬多精的風迎面吹來,令人精神一震,噘起嘴,以笙吹起口哨,輕快的節奏、輕快的旋律,輕快得讓人心情放松,只是蘇木愣住,這是……
熟悉的旋律將以芳喚醒,她賴蘇木懷里,跟著口哨輕哼。
「……恨得多愛得少,只想越跳越瘋,越跳越高,把地球甩掉,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一瞬間煩惱煩惱煩惱全忘掉,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沒錯,這是五月天的〈離開地球表面〉。
他很少看電視,比起有音樂天分的弟弟,他最熟悉的歌曲大概是學校晨間活動的背景音樂,而這首曲子恰恰是弟弟最喜歡的,不管彈鋼琴、拉小提琴或彈吉他,他都常彈奏。
每次他彈的時候,柔柔就在旁邊唱著,很歡暢的一首歌,被她唱得很不嗨。
但是很明顯的快樂——她快樂以笙便快樂,然後他也跟著快樂了,因此他們一致同意,這是他們最愛的歌。
蘇木低頭看以芳,她張開惺忪睡眼,沖著他甜甜一笑後,坐直身子,配合著以笙的旋律放聲大唱,「丟掉手表丟外套,丟掉背包再丟嘮叨,丟掉電視丟電腦,丟掉大腦再丟煩權,野心大膽子小,跳舞還要靠別人教……」
以芳的反應讓以笙樂了,帶著挑釁的笑眉朝蘇木挑了挑,口哨吹得越發響亮,兩人一面唱和著,身體還不由自主地擺動,興奮無比、歡暢無比。
曲畢,蘇木問︰「手表背包、電腦電視是什麼?」
「手表是幾百年後用來計時的東西,電腦電視是也是千百年後的東西,是不是很好奇?我也是呢,真想看看一群人在小盒子里面演戲是什麼模樣。」
「你怎麼曉得千百年後世間會有那些東西?」
「阿笙,我能說嗎?」以芳討好地望向弟弟,但以笙不看她一眼。
為一個男人求他?沒骨氣。他把頭別開,滿臉驕傲。「不行。」
「就講一點點,不說很多點。」以芳合掌懇求。
一點點和很多點的分寸在哪里,以為他不曉得哦?現在應下,要是蘇木感興趣,東邊問一點點、西邊問一點點,今天問一點點、明天再問一點點,他的底就全透了。
「不行,不能告訴外人。」
「蘇木不是外人,他是你未來的姊夫。」
就是這句話最讓人生氣。「當不當得成姊夫還難說。」
「有哥哥在,娘會點頭的。」團結力量大,那個兄弟分家產扭斷筷子的故事,還是阿笙講給她听的。
他用鼻孔瞪蘇木。「我賭,娘不會妥協。」
以芳心大、脾氣好,她很少生氣的,但這句話讓以芳惱火了,因為它勾起她的隱憂,沒錯,留書跟著蘇木出走,她沒經過父母同意,因為隱約明白娘的立場態度鮮明。
她猛地往車廂壁一拍,轟!車廂被拍破一個洞,巨大的聲音讓隨行的宮衛生起戒備,將馬車團團圍住。
以芳見狀深感抱歉,覺得該為此解釋兩句,誰知道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第十一章 鐵三角相認(1)
好死不死,箭從洞口飛進來,以芳來不及尖叫,蘇木搶先一步將她拉開,咻……咚!箭釘在另一邊的車廂上,以芳听見箭和廂壁發出的震顫共鳴。
好恐怖,以芳和以笙的眼楮睜得老大,兩張受驚的臉竟有幾分相像。很好!現在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不是手足至親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箭朝馬車射來,叮叮咚咚的箭插入車廂,還帶上節奏,這時不知道哪個不懂得愛護小動物的黑心肝家伙,竟然把箭射到馬背上,黑馬痛得長聲嘶鳴、抬高前腿,看似就要狂奔。
在馬發出嘶鳴聲時,蘇木搶快一步,一手抓一個把兩姊弟抓出馬車,腳方著地,他們眼看馬車狂奔而去,只留下一片飛揚塵土。
咳咳咳……他們被沙塵嗆得猛咳一陣,可危險已經過去了嗎?
不!箭從四面八方朝他們射來,瞬間,以笙想起憤怒的豪豬,不要啊!
蘇木放下姊弟,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將不斷飛射而來的箭給打飛,以芳目睹前方有二、三十名黑衣人將他們包圍成圈,彼此之間有段距離,宮衛無法與他們交手,只能被動地避開接連不斷的飛箭。
蘇木用身子將以芳護在後頭,她被這陣仗給嚇呆了,下意識抓住蘇木的後腰帶。
以笙更怕,他是連藍球都不踫的文弱小書生,他最大的運動量是打呵欠啊,所以他抖得像篩糠,躲在以芳身後,也緊緊拉住她的後腰帶。
以笙手上的戰栗傳達到以芳心底,突地想起自己在干什麼啊,她是姊姊,應該護好弟弟的,這是娘親從小到大的囑咐,下意識她扯掉以笙的手。
以笙都快嚇死了,哪里肯松手?一被扯掉立刻又抓上,只不過他太害怕了,緊閉著眼楮,手一撈一抓,他不曉得自己抓住蘇木的腰帶。
這時以芳已經閃到一旁,她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使勁朝前丟去,只見枯柴帶著凌厲氣勢射去,速度快到敵人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僅見一個褐色長條物迎面飛來。
任何人踫到這情況都會直覺用手去擋,誰知——
喀擦,手骨斷裂,但這並未阻止樹枝去勢,下一瞬間,黑衣人的頭被樹枝打中,力道之大把他整個人往後掀翻,他飛起,墜地。
他的前額被樹枝打出腫包,墜地時後腦撞擊也出現腫包,兩個巨大腫包讓顱內壓力增強,造成暈眩現象……啥?听不懂?呃,講簡單一點,就是重度腦震蕩。
此舉令黑衣人們驚嚇,不過是個縴細瘦弱的小泵娘,但他們的「驚嚇」尚未結束,因為這回她懶得彎腰撿拾樹枝,竟然將身旁的樹連根拔起,這驚天動地的力氣讓他們嚇得忘記攻擊,只能再度看著樹干朝自己飛來。
「啊……快撤!」某位先知先覺的黑衣人大喊。
但他還來不及撤退,咚咚咚……三名重度腦震蕩患者急需救護車。
這一下子給了宮衛空間,他們搶上前近身相搏,蘇木也舉劍往前奔,但他身後有個嚇到全身戰栗卻打死不松手的以笙,無奈之余,他只能用左手將以笙夾起,抱著他去和黑衣人拼命。
這時候以芳的腦袋已經失去用途,所有行動全依靠直覺,拔樹、丟,再拔樹,再丟,沒有經過專人指導,但她投挪方向準確、動作行雲流水,如果在現代肯定能參加奧運擲鐵餅、鉛球項目。
就這樣,以芳加入戰局,不過兩刻鐘,蘇木和宮衛們將敵人全數殲滅。
收拾尸體時曹統領發現尸體懷里都有塊木牌,牌上刻著「陳」字及編號。
陳,前朝國號。
蘇木微蹙眉心,雖然無法確定他們曉不曉得真正的埋寶處,但他們肯定知道這片山域埋著重要寶藏,換言之,一路以來的幸運正式結束。
曹統領贊賞地朝以芳點頭,道︰「巾幗英雄,國公府姑娘果然不同凡響。」
沒想到自己這身蠻力也有被贊賞的時候,她突然手足無措了,轉頭迎上蘇木的笑臉,心瞬間化成一灘春水。
她忙拱手為禮,道︰「曹統領謬贊。」
「咱一生最佩服鄭國公,他驍勇善戰、有勇有謀,沒想膝下子女也能教養得如此英勇……」話說一半,他瞄一眼還縮在蘇木懷里的以笙,嘖嘖兩聲,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只好尷尬點頭,轉身指揮部下繼續清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