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修羅戀逆妃 第33頁

羅修武的話像記當頭棒喝,狠狠地激醒了嚴熾書,徹底將他拉回了眼前的現實。

在他接下慕容妍那杯茶之前,嚴應匡便已告知東胡傳來平曦與玄殷失蹤,以及胡匈已然聯軍,大戰一觸即,發的急訊。

當下他雖然面不改色,果斷下旨讓羅修武領大軍迎戰胡匈,然而心下如何愁腸百結、紛亂難定卻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或許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沖動的飲下那杯意欲取命的毒茶。

而今,幾乎賠上一條命換來的結果,殘酷又無情地打碎他的情夢,面對將要出征的羅修武,身為帝王的他也該當抑止孤寂慨然的情思,挺起一身傲骨守護這片天下。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是皇帝,這條命是用來對天下人負責的。」神情恢復高傲清冷,嚴熾書朝羅修武開口道。

「你還知道自己是帝王呀!」低低訕笑,嚴熾書的神情雖是讓羅修武稍感安心,可一想到即將面臨的大戰,眉心便又肅然冷凝,「大軍已在城外待命,我該走了。」

「修武。」羅修武才轉過身,嚴熾書便又將他叫住,在他側首回望時緩緩開口,「兄弟,此戰不易,請千萬小心保重,為黧丫頭、為玄殷,也為我留著命。」

幾句發自肺腑的話讓羅修武心下動容,面上卻仍是一貫的冷肅,「哼,我這『煉獄戰神』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喊假的!倒是你,快些把身子養好,這龍座可還靠你威震呢。」

幽暗的大牢一片死寂,與生母同被關押的慕容妍臉色蒼白,嬌小的身子抵不住冰涼寒意瑟縮輕顫,心思不停反復糾絞。

被押入牢里的隔日,她便在羅修武及娘親的敘述下,明白了一切。原來從她踏入龍御殿時嚴熾書便認出了她,也早就知道她想殺他的原因,可他卻仍是包容寬待,甚至為了心里那份未曾言說的懊悔愧疚而派人救她雙親。

甚至在救人失利之際,以和親之名將平曦送往東胡,為的就是借婚典來松懈烏圖的防心,好成功將人救出。

她知道他愛她,卻沒想到他竟用情至深到不惜賭上自己唯一的親人。反觀自己,安逸地活在他的羽翼下受盡榮寵,卻從來沒能信任他,甚至在遭遇喪父之痛時,自私地對他痛下殺手。

百般的懊悔與自厭讓她恨不得能殺了自己,可被囚于牢中的她除了暗暗嘗著悔恨痛楚外,什麼也不能做,就連他是否無恙都無從得知。

「皇上駕到!」一聲高喝拉,回了慕容妍的心神,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牢外的熟悉身影。

罩著玄色龍紋大氅,嚴熾書昂藏的身形傲然挺立,負于身後的手一個輕抬,一旁侍衛便立即將慕容妍的母親從她身邊帶離。

雖然心下又是擔心又是惶惶不安,可見到娘親被押走,慕容妍仍是雙膝跪下,萬分驚急的開口,「想殺你的人是我,有什麼你盡避沖著我來,別傷我阿娘。我、我求你了……」

看著她卑微的跪地乞求,嚴熾書眉心間的蹙痕又加深了幾許,默默壓下心口的悶窒感後才緩緩開口,「朕不會傷她,只是想單獨問你件事。」

聞言,慕容妍有些怔愣的抬起頭,卻在看到嚴熾書那大病初愈猶仍氣虛耗弱的青白神色時,自責不舍的紅了眼眶。

沒喚她平身,壓抑著心下難以克制的心疼,嚴熾書淺淺開口,「那日你說對一個你恨的人不會有真心實意,同樣的話,朕想再問一次。那些心動情分、那與朕的一夜纏綿當真全然無心,都是假的嗎?」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慕容妍一時怔忡的答不出話。

在他的眷護愛憐下,她怎麼可能沒有真心實意?,而那一夜纏綿于她來說,又何其甜蜜幸福的讓她幾乎無憾,可她有什麼資格開口?

在她自私殘忍的痛下毒手後,她憑什麼開口說自己的動心不假、說自己真的愛上他?又憑什麼開這樣教人覺得是為求饒赦的口?又有誰還會信她一絲半點?

即便是假的,嚴熾書也渴望著她口中的謊,可就算身陷囹圄重罪臨頭,她仍是吝于給他只字詞組。她骨子里那股倨傲他是最清楚的,少了至親安危的脅迫,她也沒有理由再對他虛與委蛇,自然也僅是無言以對了。

她對他,當真是全然無心,他在她心中,竟是連丁點位置都佔不上。

猶帶一絲奢望的心,在慕容妍的無言下漸漸涼寒,凝結凍冰。

在心碎難當的痛楚泛上眸心前,在慕容妍低嚅著唇欲語卻不知如何吐實時,嚴熾書已毅然轉身,低沉的嗓音里透著不曾對她有過的冷冽,「你的答案,朕清楚明白了。」

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慕容妍的心也跟著碎落一地,止不住顫的唇心微啟,無聲的低嚅著︰全都不是假的……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是她可笑的自以為是讓他失望,是她不懂珍惜地踐踏著他的真心與寬待,是她的自私殘忍打碎了他們之間的可能……失去他,是她活該,是她該受的報應呀!

第10章(2)

幾日後,一道聖旨賜下,隨著妍妃自東胡進宮的胡人女侍因下毒弒君罪證確鑿,被處以死刑,而身為主子的慕容妍雖有疏于管束之責,但因念其渾不知情與其為東胡獻女的身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幽禁于華顏殿,未得皇令,不得擅離。

雖如籠中鳥般失去自由,可除卻不得擅自踏出華顏殿外,嚴熾書不僅沒將原先伺候她的宮女給撤了,就連膳食及日常所需也同舊時般從未更動,甚至他說送予她的那只母鷹若妍也留棲于華顏殿,與她為伴。

般般種種的厚恩待遇,讓慕容妍更是無以回報地自慚形穢,懷著贖罪的心安分地在華顏殿里過著清寂寥落的日子。

數月後,自痴癥中清醒並回返京城的平曦親上華顏殿探視她。

「知道你曾試圖毒殺皇兄,我很不諒解的對你氣極了,可是當皇兄對我提及與你初識時的情況後,我便理解了你的難處與掙扎。那種為了至親豁出去的心情我懂,因為我也是為了扞衛皇兄的那口氣,才會喝下毒茶,成了痴兒。」

平曦的將心比心,讓慕容妍百般動容,也從她口中得知嚴熾書在將她幽禁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更加肅厲清冷,緊緊鎖上心門的他,將全副心神都放在國政上,就連後宮也不曾踏足半步。

「我這皇兄當真是愛慘你了。」

雖是取笑般的嗔笑說著,可平曦臉上的認真慕容妍全看在眼里,也因此在平曦真心關懷的探問下,對她坦承了自己對嚴熾書的情意與虧欠。

有了平曦貼心的勤訪作陪,被幽禁于華顏殿的日子漸漸不再孤寂難熬,只是慕容妍怎麼也沒想到,又過了近半年,玄殷解清蠱毒回朝不久後,她竟迎來了一道叫她措手不及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承東胡新汗王格圖之請,令昔東胡巫女與其女慕容妍歸返東胡,順應天命。欽此,謝恩。」

半旬過後,由皇軍精銳護送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駛出宮門,坐在馬車上的慕容妍頻頻回顧的掀簾凝望,依依不舍的看著這座巍峨皇宮,看著她愛上的男人。

佇立于宮牆上的熟悉身影,負手身後的傲然挺立,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卻感覺得到他渾身散發出的冷心寡情。

這一別無期,是他賜予的恩典,她該要感激涕零的。可……回到東胡的她,連想遙遙望他一眼也再無可能,就連可笑地以為自己至少仍與他同處一方天下的妄念也再不得存,滿心愧疚的她又該如何過上心空寂寞的後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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