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 第5頁

「還好。」她低聲說著。早喝習慣剛煎好滾燙燙的藥,這碗微熱的粥對她來說正好入口。只是,雖然她肚子還不太飽,卻連一口也不想再喝了。

她將粥碗連同托盤往前推,隨口問道︰「我睡多久了?」

「足足有三天了!四少爺說你中途有醒來過,還跟他聊了幾句,沒想到突然又昏倒了,我真怕你就這樣一睡不起。」

「四少爺?」她早就注意到,這些丫鬟們的嘴里,除了「留主」之外,就屬那位「四少爺」被提到最多次。

殊兒恭敬答道︰「白莊共有四位主子,大少爺就是莊主白春留,二少爺和三少爺平常不容易遇見。你來的那晚,在大夫來以前照顧你的人,就是四少爺白冬蘊。白莊入夜以後,除了門衛與護莊武衛之外,幾乎沒人醒著,幸好那時懂一點醫術的四少爺正坐在院里喝酒,這才來得及救你一命。」

原來他叫白冬蘊……那麼,不常出來見人的白家老二和老三,肯定叫作白夏某和白秋某了?前任莊主叫白四季,四個孩子分別以春夏秋冬命名,這頁是簡明易懂的命名方式。她頗覺好笑地想著。

殊兒不知道徐姑娘在想什麼,只覺得那淡淡的笑容很迷人。她轉頭看向早已無人的門外,再回過頭時,有些害羞地低聲說道︰「徐姑娘,雖然救你一命的是四少爺,可留主非常關心你,一再叮嚀奴婢要好好照顧你,等你身子再好一點,一定要親自去謝謝他。」

她沒有回話,靜靜盯著眼前那張跟關老爺有得比的紅臉。殊兒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連聲音也抖了起來︰「我、奴婢想,廚房應該已經煎好藥了,奴婢去……馬上去端來……」語無倫次說完,抄起托盤一溜煙跑走。

白莊不傀是江湖上有名的大莊,連個丫鬟都像練有絕世武功似的,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

明明救她的是白家老四,卻要她去向白莊主道謝,這實在很令人玩味啊!她想起白冬蘊曾說她的東西都收在房里,四下張望一番,果然看見很眼熟的舊布包袱被收妥在床上枕邊。

打開包袱,里頭有兩套換洗的衣物、一個救命藥瓶,還有……

她從包袱里側另繡的暗袋取出一個一般廟宇隨便就能求來的平安符。

女人心如海底針,白冬蘊的懷疑非常正確,她的確是懷有某個目的,才特地跑到白莊;會那麼剛好在莊外毒發,也是她故意拖延服藥時間,料想善名天不知的江湖大莊,不會對一個弱女子見死不救。

好了,已經順利進入白莊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呢?

第2章(1)

四季樓外。

「你的氣色倒是不錯。」

听見有人說話,徐望未直覺抬眼,瞧見一身暗色長袍、相貌清俊的年輕男子往她這方向走來。那張臉是陌生的,她完全沒有印象,但這聲音?

「見過四公子。」寄人籬下,基本的禮數是該要遵守。

白冬蘊明顯一愣。

「你認得我?」夜聊那日,她幾乎是半盲的,連地上有碎石都看不見,怎麼可能認得出他的長相!

她搖搖頭,解釋道︰「我曾听過的聲音,多半不會忘記。」

「看來眼力不佳的人大多听力極好,這話是真的。」他停在約兩大步的臣離之外,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瘦得像被風一吹就跑的小泵娘。一張臉粉女敕中帶點健康的紅潤色,眉目清朗、唇色如蜜,身穿淺綠色短衣長裙,腰間束著湖色長帶,不黑不亮、但柔軟如絲綢的長發攏在背後扎成一束。

她身上沒幾兩肉,這他是知道的,倒是沒想到她恢復精神後,竟是如此絕色。「老大夫開的藥果然有效,你看起來好多了。」比起那天的蒼白病相,還是現在這副模樣令人安心。

「老大夫開的藥有沒有效我不知道,但四公子覺得我氣色變好,全是殊兒姑娘的功勞。」

「殊兒?」他愣了下,想起是他差去專門照顧她的小丫頭。再仔細看看她的臉,有些失望地說道︰「原來是上了妝。如此費心打扮,想去勾引誰?」

這人說話還是那麼難听。她忍著心里不快,淡道︰「殊兒姑娘說,見莊主不能太失禮,我不懂白莊的規矩,索由她為我打理。」

白冬蘊眉頭微皺。白莊規矩多如牛毛,卻沒有一條是會見主子得要上妝的。

「那丫頭呢?怎麼沒跟在你身邊為你打傘?」秋日的天氣雖不如夏季炎熱,她的身子總是禁不得日曬。他下意識往側邊跨了一步,讓她嬌小身軀被他的影子包覆住。

長得高原來還有這種用處……徐望未微仰起臉,目光正好對上他的下巴。男人不都是會長胡子的嗎?這人一臉干淨,連點胡渣都找不到,乍看就像個氣質優雅的文弱書生,絕對想不到他其實是個說話惡毒的討厭鬼。

濃烈的花香撲鼻,她已有經驗不會再被騙,只是沒想到白冬蘊不只晚上喝酒,連大白天也喝……這個,他是不是站得離她太近了點?

「殊兒姑娘進樓里通報。我听說,白莊主平日諸事繁忙,總不好貿然進去打擾他。」她平聲答著,同時小小退開半步,怕被酒氣給薰暈了。

「那也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白冬蘊察覺她對他有所防備,便不再靠近,回頭瞟了眼充作議事廳的四季樓,略帶嘲諷地說道︰「白春留再怎麼忙,若是知道要見的人是你,定會把其它事給排開。」

她听出他語氣里的諷意,問道︰「四公子不想我去見白莊主?」否則,怎會句句帶刺?

「你要見就去見,關我什麼事!」他一臉無所謂,瞥見小丫鬟匆忙自樓里奔出,他眼微眯,確認她手里的確拿了把傘,便不再充當遮陽人柱,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你想打什麼壞主意就盡避放手去做,可你得要小心,別讓我抓到把柄。」語畢,閃人也。

她抿著嘴,瞪著那令人生厭的背影。這人,明明生得一副溫雅相貌,要不是那惡毒語氣她听得很熟了,還差點以為他就是傳聞中那氣質出眾、心慈手軟的白莊莊主白春留。不想被人誤會她存心勾引莊主,于是從懷里掏出繡帕,毫不猶豫往臉上一抹……

「別!」殊兒驚喊,急奔上前扯住她的手。「徐姑娘,我化了很久……留主已經答應咱們進去了,你別在這個時候找我麻煩啊!」

「我沒要找你麻煩。」徐望未忍著手痛,低聲說道。她的膚色過白,多虧殊兒幫她上了好厚一層粉,才能變成正常人該有的健康膚色。只是,她連白春留的面都還沒有見過,就被說得那麼難听,她很無辜啊!

殊兒怕她又亂來,搶過繡帕收進懷里後,才開傘遮陽,同時一手勾住她的手臂,像怕她跑掉似的。

「徐姑娘,剛才那是四少爺吧?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除了說她氣色變好,說她對白春留心懷不軌之外,真的沒說什麼。「我忘了向他道謝,他畢竟救過我一命。」

殊兒神色有些古怪。「你可是要在莊里住很久很久的,多的是機會能向四少爺道謝,不必急于一時。留主等你很久了,咱們快進去吧!」

這話有問題。連她都還沒打定主意接下來該怎麼做,殊兒就斷定她會在莊里住很久,可別告訴她,要她在莊里打一輩子雜工還恩情。

殊兒力氣不小,她被迫拉著快步走,才走了幾步,呼吸就變得紊亂,腳步也有點不穩。原來溫柔貼心的殊兒只是她昏睡中的幻覺,現實里的殊兒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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