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受害者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似乎打算提出團體訴訟求償,不過大家意見頗多,現場一片吵雜,還有人丟雞蛋,因為蘇行虹已經卷款潛逃,這些人便嚷著要管晴出來負全責。
溫家禾坐在車內,在眾多吵雜憤怒的人群中梭巡幾回,依舊沒找到管晴的身影。
他摘下眼鏡下了車,拉整西裝衣角,踩著自信的步伐走上前。
他一出現,那渾然天成的氣勢立即讓現場抗議的人潮安靜下來,有眼尖的記者認出他的身分,紛紛轉移目標,將溫家禾團團圍住。
「溫律師怎麼會在這里?」
「請問溫律師也是受害者之一嗎?」
「溫律師是代表哪位受害者跟‘樂‧瑜珈’討錢?」
「請問溫律師的委托人損失多少學費?」想必一定是天價吧,要不怎會請出專辦國際商業案件的知名律師出馬,光是律師費就嚇死人了。
溫家禾沒理會記者們的問題,他邁動長腿無畏眼前的阻礙,現場擠成一堆的抗議人潮如摩西分紅海般自動往兩邊退開,讓他站到教室門口的台階上,記者的拍攝鏡頭立即對準他,並爭相遞上麥克風。
溫家禾目光如炬的對著鏡頭,沉穩的發表談話。「各位,我是管晴的律師代表,有關‘樂‧瑜珈’向各位收取之課程以及其他相關費用,管晴小姐還在進行了解,在明了之前並不方便出面說明,由我代表向各位致歉。」
記者們一陣嘩然,學員們則稍稍安了心,認為「樂‧瑜珈」是有誠意解決問題,而非一味逃避。
「請各位派出幾名代表,並將各位所支付課程費用之收據及相關文件收集起來。一周後,我會親自跟代表面對面詳談,進行相關損失支付方式討論,‘樂‧瑜枷’所積欠的金額,將會一毛不缺的償還給各位。」發表完畢,他遞出幾張燙金名片,名片上有他的私人聯系號碼。
現場的人不再噪動不安,大家馬上開起會議,急著推派代表。
在學員們擠到一旁開會時,溫家禾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了提示聲。
他迅速拿起手機一看,是管晴傳來的訊息︰實在抱歉,租金我晚點給你,我現在手頭有點不方便。
正值月初,正是和管晴約定好繳交房屋租金的時間。
他吞下一口嘆息,馬上回傳︰我看到新聞了,你不能躲著,必須出來面對問題。找不到她,他既擔心又著急。
她很快又回復︰哈,我難得上新聞卻是這種鳥事……我不是躲,我發誓我正在為這件事努力想辦法解決。
我可以提供協助。他不可能丟下她自己面對問題。
她臉皮又沒多厚,神經大條惹得他很不愉快的消失,這半個多月來,她就算反復反省也不敢主動要他原諒自己好嗎?
欸,我很忙,先掰了。她沒那個臉啦!
他飛快的撥出電話,回應他的卻是對方目前已關機的語音提醒。他煩躁的爬過頭發,一手抓著手機,回頭看著身後緊閉的鐵門,焦急到快要爆炸。
「溫律師,有消息指出力石集團有意收購管晴小姐名下一間老房子跟土地進行都更卻屢遭拒絕,溫律師這次代表管晴小姐出面,是不是基于條件交換?」一名記者緊追不舍,丟出一串犀利的問題。
老房子?!溫家禾靈光一閃。
他面對鏡頭,沒有回避記者的問題。「管晴小姐也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我出面純粹以朋友的立場提供協助,沒有任何條件交換。」
記者還想繼續追問,他收起手機轉身走掉,跟幾個推派出來的代表詳談一會兒,飛快的確認好之後開會討論的時間和地點,先讓眾人安心。
一切如他所掌控,抗議人潮散了,記者看問不出什麼便也離開。
風波暫息,他立即驅車趕往受到台風毀損的老房子,他現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管晴,他要告訴管晴,他會幫她度過難關。
避晴帶著阿步步在破爛的老房子里做最後的巡禮。
在屋內繞了一圈,她在面對庭院的走廊清出一塊空間來,跟阿步步躺在地板上吹著微帶熱氣的風。
「阿步步,行虹說她不是有意卷款逃走,而是逼不得已,要我原諒她,但我現在被推上火線得負起全責,叫我怎麼原諒?可是行虹的媽媽得了癌癥需要龐大的醫療費,她男朋友又投資失敗,她需要這筆錢度過難關。」
阿步步有听沒有懂,這種燠熱的天氣讓它不好受,所幸老房子冬暖夏涼的功能讓它舒爽幾分,它懶洋洋的眼皮都快闔上了。
「行虹應該找我商量,不該詐騙學員們的錢,更別說她連我也騙,但是她的遭遇那麼可憐,我實在狠不下心罵她……阿步步,我打算把房子賣了,這樣一來就可以償還學員們的錢,還能讓瑜珈教室東山再起,多出來的錢給行虹度過難關,那麼所有困難都解決了,多好啊!」
嘴上這麼說,可管晴的表情一點都不好。「中醫診所的藥材和設備,我看就先搬到福伯家好了,之後我還是可以利用晚上的時間到福伯家幫丘女乃女乃煎水藥,替花女乃女乃磨藥粉……」
阿步步打起呼嚕,完全沒煩惱。
避晴看著阿步步,突然羨慕起它來。唉,當寵物真好,只管吃喝拉撒,不用管工作賺錢,不用擔心被好朋友倒會倒債。
徹夜未眠讓她精神不濟,她索性學阿步步閉上眼楮睡大頭覺,但願這只是一場惡夢,等她醒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第5章(2)
當溫家禾焦急萬分趕至老房子,卻見管晴跟阿步步抱在一起,躺在走廊上吹風睡午覺。
他嘴角微揚,將掛在手上的西裝外套往旁邊隨意一擱,高大的身鼷蹲下來,黑色眸子眯起,凝視她像孩子般純真的睡顏。她看上去睡得極沉,眉心卻輕輕蹙起,那張總是開朗且充滿活力的小臉此時透著一抹憂慮。
愁眉苦臉的,可見她心里有多煩惱。溫家禾忍不住伸出手替她輕輕撫平眉心那抹折痕,手指踫觸到她卻舍不得移開,擔憂的目光鎖著她。
避晴在迷迷糊糊間抓住他的手,粉唇吐出不安的囈語。
「外公,是我沒用,我沒有能力守住房子,守住對你的承諾……對不起!」緊閉的眼眸滑出兩行淚水。
他吞下一口嘆息,輕輕拭掉她眼角上的淚珠,溫柔的予以回應。「你很好,不需要自責也不必道歉。」
那低柔的聲音鑽入管晴的耳膜里,她緩緩掀開眼皮,迷蒙的眼里倒映著溫家禾的俊臉。
「溫家禾?不可能啊,我把他惹毛了,他怎麼可能還會來找我……」迷迷糊糊間管晴自言自語著。
溫家禾將臉再湊近她一些,遮住她上頭的午後陽光,管晴瞪著在眼前放大的俊顏,驚得從地板上跳起來。
「溫律師,真的是你?你怎麼跑來了?」
「我已經跟記者公開表明立場,我將以你委托律師的身分出面解決問題,我們現下是站在同一陣線上,你不能甩掉我,必須協助我月兌身才行。」他心里再清楚不過,即使她仍舊不願表明心跡,尚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也會挺身幫忙到底,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這麼做也是給自己機會,將她內心對感情所有不確定性和疑慮一一鏟除,從這一刻起他不會再離開她。
「你這大笨蛋,干麼自投羅網!你騙我的吧,你真跑去對記者說了?」
「半小時前我接受簡短的訪問,下午的電視新聞應該能看到訪問片段。」這世界上也只有管晴把他這知名大律師當成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