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娶你。」小師妹不該救她,死人比活人省事。
「為什麼?我家世好,出身高,我爹是大司馬,我是爹娘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千金,有貌有才,有半座城的嫁妝陪嫁,你怎麼可以不娶我?」她一心一意要嫁于自幼戀慕的男子為妻,不接受任何拒絕。
「因為我訂親了。」
「什麼,你……你訂親了?!」她大叫。
「我說過了。」還不只一次,但她听不進耳,只一味堅持己見,當世事由她一人說了算。
丙然,左青瑤又陷入迷障了。「我不承認,你只能是我的,仲秋哥哥是老天為我配的良緣——」
爆仲秋笑不達眼的打斷她的話。「這話你向皇上問去,當年是皇上當朝賜的婚,文武百官皆知。」
「是……是她嗎?」她像看殺父仇人似的死瞪著蒙上水紅薄紗的紅衣女子,眼里的妒恨清晰可見。
殺死她,殺死她,殺死她,殺死她,殺死……
看她依然執迷不悟,宮仲秋一不做、二不休的長指一揭,扯下懷中人兒的覆面遮物。「是她,我的未婚妻曲款兒。」
面紗下的容顏是絕艷至極的美貌,濃而不俗,丹鳳眼,點朱唇,玉柱瑤鼻,女敕如水面上那層薄扁的面皮一掐即破,如雪肌膚瑩瑩可見透光的細致。
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張狂,眼兒一彎媚態橫生,她光是站著就是一幅圖畫,美得令人羞愧。
第一次,左青瑤發現她錯了,她的爹娘也錯了,圍繞在她身邊極力吹捧她的人全都錯了,人間有絕色,艷美無雙,而那世間難得一見的佳人卻不是她。
「主人,主人,听說你們遇到好玩的事,為什麼不帶我去,我也好想去見識見識,開點眼界。」好可惜,沒跟上。
「你睡著了。」瑩白小手拍拍搖頭晃腦的小腦袋瓜子。
「你可以叫醒我呀!我不睡覺也行。」麥子圓滾滾的眼珠機伶的轉來轉去,好似琉璃珠子,煞是可愛。
曲款兒嫣然一笑百媚生,連小靈貂都迷醉了。
「你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長大,以你如今的修為還差點火候。」太貪玩了,不肯好好的修煉,體形只能維持在七歲女童模樣。
「那我以後會變得和主人一樣好看嗎?」不用全部,一半就好,她要迷倒眾生,成為美女。
「很難。」各有緣分。
「主人很壞,打擊到我了。」麥子難過垂首。
「天生麗質難自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依稀記得當年那對夫妻的長相,她既不像父,也不肖母,一雙眼尾上揚的丹鳳眼與修行千年的狐狸精十分相似,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仙狐,乃凡胎,那她不凡的容貌是傳自誰?難不成是隔代遺傳?
世事無絕對,也許曲款兒佔據的軀體就是狐仙的後代也說不定,她出生的村子被滅村絕非偶然。
「主人,我……」也會變成舉世無雙大美人。
「滾開,麥子,你太多話了,不要老纏著我師姐,你是貂,不是人,快出去曬太陽,順便叼幾只田鼠回來當下酒菜。」小師姐又不是她的,老是霸著不放,太可惡了。
一道非常粗暴的掌風直沖靈貂後頸而去,在靠近她瘦小軀體約三寸時,清風一拂,化開了危機。
「出息了呀,石頭,還下酒菜?屁大的孩子敢學人喝酒,自個兒去站木樁,沒三個時辰不準下來。」既然這麼活力充沛,她先把他磨得體力盡失,讓他累得只想癱了,不做他想。
怕受罰的石磊哇啦哇啦的撇清。「我沒喝,我沒喝,是白師佷喝的,小師姐聞聞,我身上沒有酒味。」
背貼著牆的白不醒挪呀挪的進屋里,眼神飄移,故作來得晚、沒听見屋內的人在說什麼,很努力地想掩去他也在的痕跡。
「修道之人少飲酒,體內沉痼太重氣脈難通,別人修三年你得修十年。」當著石頭的面,她說給別人听。
似懂非懂的石磊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兩眼亮晶晶地道出新八卦。「小師姐,二師兄帶了一個很黏人的女人會縣府,她姿色頗佳,纏功一流,二師兄走到哪就跟到哪,纏得很緊,形影不離。」
「重點呢?!」別人被纏,他興奮個什麼勁。
「二師兄太不應該了,有了小師姐還妄想齊人之福,我們小師姐是何等人物,他既不仁,小師姐看清他的真面目趁早一刀兩斷,我們不要見一個愛一個的小人。」二師兄也有這一天,他的機會來了。「你去斷?」曲款兒斜眸一睨。
不知死活的石磊一听,雙眼無比璀璨。「好!等小師姐和二師兄退婚後,小師姐等我五年,我會是世上最厲害的陰陽師,風光娶你過門。」
找死。
除了被空前希望沖昏頭的當事人外,其余在場的都在心里浮現這兩個字,為他默哀和嘆息他的不自量力。
與一肚子陰險不外露的宮仲秋一比,他太女敕了,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打倒他,果然應了那一句,無知者不懼。
曲款兒把眉一抬,笑得無比嬌艷。「石頭。」
「是,小師姐。」他背挺得直,傻子似的直笑。
「多站一個時辰,金雞獨立,不足四個時辰不許下樁。」腦門發熱就讓他更熱,熱過頭就暈了,不會胡思亂想。
「啊!」他錯愕地張大嘴巴。
怎……怎麼又罰了,不是揭過了嗎?
「小白,過來。」
正想悄悄開溜的白不醒打了個激靈,面露訕然的走近,白淨的下巴沒有,根胡渣,俊挺颯爽,「師父。」
「喝了多少?」
曲款兒不問他喝酒了沒,直接開門見山,一句軟綿綿的柔語細言就問出,攻得他傻眼。
「呃……我一口……不,喝了兩口……」一聲近乎笑的低哼,令白不醒沮喪地低下頭。「喝了半,是劉縣令夫人釀的桃花酒,埋在地底十五年的沉甕。」
「不喝可惜?」他是什麼德性她還會不清楚嗎?
他呵呵干笑。「沒醉,很清醒。」
「酒糟鼻子都紅了還說沒醉,你要在冰池里泡上三天三夜才能擺明為師的苦心。」什麼時候了還喝酒,命都懸在刀上了。
「師父!」白不醒臉色大變,一臉驚恐。
若不看人,師父訓徒,天經地義,天為尊,師為長,師父當天當敬畏,當人徒弟的就得好生受著。
可是清婉秀媚的十五歲姑娘面前立了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美姑娘面容嬌艷地含著笑,朱唇輕吐句句冰珠,男人則像焉了的黃花,臉帶愁苦,欲哭無淚。
顛倒的角色,完全相反的師徒關系,讓人看了既滑稽又詭異,同時覺得有些莞爾,忍不住想捧月復大笑。
「不過我有件急事要你去辦,這事兒先緩緩。」暫時放過他。
白不醒吁了一口氣。「師父要徒兒做什麼事?」
靜默,曲款兒的心神像是飛得老遠,雲手托香腮,目光失焦。「鬼奴,你去一趟千佛洞,取來萬年龜丹。」
「萬年龜丹是世上難得的靈丹,能驅毒、治百病,延年益壽,主人你……」鬼奴的內心相當震撼。
世間寶物,妙用無窮,是魔是妖都想搶,他若用上一顆的話……鬼奴看著已有實體的手掌,心底的激動只有他自個最清楚,他是死的,沒有,胸口的心早已停止跳動。
可是若有一顆萬年龜丹,他不再是鬼,有心、有影子,能活生生的活在太陽底下,他的肉軀會痛,會流血……
「我有用處。」希望用不上。
曲款兒清冷的嗓音,打散了鬼奴滿月復思緒。「是。」
「拿我的旨符去,不然守洞的鬼將不會讓你入洞,速去速回,不要耽擱。」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