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臨九天 終卷‧夫榮妻更貴(下) 第14頁

她點點頭,再問︰「曾蓉蓉到底是什麼身分?如果她只是個丫頭,要了就要了,給一筆銀子打發出去,沒什麼大不了,為什麼你非要給她一個名分?

「又或者,我應該這樣問,你為什麼如此信任她?相信湘兒讓她照顧是最正確的選擇?為什麼你應承我,要為她擇夫婿,卻永遠只是在面上敷衍我?」這回,齊靳不再開口。

她沒轉開眼光,把視線定在熟悉的眉目間,她固執堅持,非要等出他的答案,再不想象過去兩年那般蒙著頭,自欺欺人。

可齊靳卻不願意公布答案,清兒己經亂了,若她犯起固執,硬將蓉蓉告進衙門,他欺君事小,蓉蓉這輩子……他不能冒這個險,他答應過江雲好好照顧她的妹妹。

他不說,她卻隱約猜得出,曾蓉蓉的身世比她料想的更厲害,莫非她是另一個董麗華,另一個皇帝留在民間的真公主?

兩人僵持著,己經在外頭听上好一陣子的齊鏞受不了了,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只要把話挑明,清兒自能理解他的困難。

一把推開李軒,齊鏞搶進屋里,拉過黎育清就說︰「因為她是江雲的妹妹江雪,所以齊靳相信姊妹情深,江雪會好好養育齊湘。」

「齊靳沒辦法為她擇夫,是因為江家被發配邊疆,我卻違反父皇意願,將人給救下來,她和江雲是孿生姊妹,兩人長得極其相似,若她那張臉被人認出來,不只我和齊靳倒霉,她也無法安然存活。」

「她為著幫我們完成任務,受到嚴重驚嚇、身心俱疲,若不是因為她,我們無法成功掩人耳目,更何況齊靳答應過江雲照顧江雪,他怎能恩將仇報,把人打發出去?」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要不是為逮住幕後凶手,也不會造成這個局面。清兒,你向來是最識大體的,真把事情鬧大,齊靳不但無功反而有過,光窩藏犯人這一條,就夠他受的。你放心,江雪將來生的孩子只能寄在你名下,沒有人能越過你的地位,你如果真心喜歡齊靳,就不該在這個時候為難他!」

沒有反抗、沒有辯駁,她看著齊鏞張闔的嘴巴,把所有話在心里濾過三回,濾出幾分真滋味,原來是……孿生姊妹……她笑了,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就別鬧了,安安生生過日子,齊靳還有許多事得忙,你別讓他牽腸掛肚,別鑽進牛角尖,別令他難為。」

黎育清失笑,說白了,是她不安生、是她鑽牛角尖,怎麼遇到這種事,錯的全是女人?

她看看齊靳再望望齊鏞,前者一臉罪惡,後者滿眼的理所當然,黎育清淺哂,二話不說往內室走去。

她的腳步虛浮、景物在眼前晃蕩,一句孿生姊妹,把所有看不清、理不明的全點個清透,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光線在眼前逐漸暗去,一張黑色布幕罩住她的眼,她在笑,試著笑出甜美而非蒼涼,她想保持一點尊嚴,讓自己不至于輸得太狼狽,但是下一刻,她听見木槿一聲大喊——「夫人!」

她墜入無底深淵。

第四十九章夫妻情分僅兩年(1)

清醒,天未黑,伴在床前的是四婢以及正在桌前開方子的周譯。

木槿帶著一臉的憂喜不定,用熱熱的掌心去烘暖黎育清的手寒,見她醒來,她急道︰「夫人,咱們都太粗心啦,您有了孩子,從現在起可不能大怒大喜,要穩住性子,好好照顧月復中孩子才是。」

孩子?她盼了那樣久的孩子終于來了,卻來得不是時候,苦苦一笑,視線四下搜尋,看不見她想看的那個人,她垂下眉睫,問︰「將軍呢?」

木槿咬住唇,別開臉,拒絕回答這問題。

月桃卻滿臉慍怒,譏諷道︰「蓉姑娘夢魘了,將軍大人過去安撫呢。」原來……也是啊,人家立下大功勞,身心俱疲呢。

她又笑了,笑意布滿臉龐,她真不是普通人吶,越生氣、越難受,笑得越放肆。

可,怎能教她不笑?重生一回,她拚盡力氣、闖出一條截然不同的新道路,還以為會遇見不同結局,殊不料,全是一個模樣,這天底下的男人吶,不管是有才華的、庸碌的、負責任的、軟骨頭的……通通一樣,通通是為著教女人受委屈而存在。

再抬眉,她遇見周譯深幽的目光。

為醫治齊靳的腿,兩人合作一年多,默契早早養成,見他大掌撫上月桃肩膀,低聲對她道︰「別在這個時候給夫人添堵,夫人胎象不好,此刻應該靜下心,養好身子。」

「周大夫,我懷胎之事可不可以……」

「不行。」一句話,周譯拒絕她的要求。

「我還沒提出要求呢。」黎育清失笑,齊靳有什麼好,值得每個人都站在他那邊、替他著想?反教她成了鑽牛角尖的小人。

「不就是要我在將軍跟前瞞下孕事,不行,此事牽連太大,將軍年歲不小,好不容易有了嫡子,這事得讓所有人都仔細上心。何況你身子不好,得靜躺休養,哪里都不能去,若是嫂夫人心里有什麼盤算,都丟了吧,先把孩子生下來才是要緊事。」

「是啊,還盤算什麼呢,有小少爺在,將軍豈能不一碗水端平,任那人再會興風作浪,也不能動夫人分毫。」木槿忍不住,一大串話落下來。

她還感激老天爺開眼呢,在這當頭讓夫人懷上孩子,否則男人喜新厭舊,夫人不知要被人往哪里排擠。

一碗水端平?!忍不住,黎育清笑開。

她想起蘇致芬提起這句話時的厭惡,她說︰「若女人對婚姻的希冀只剩下一碗水端平,未免可悲。」何況,如果黎育清加上孩子才等于江雪,那麼那把枰子早就側過一邊了,還提什麼公平。

見她不怒反笑,銀杏驚惶,握上黎育清的手道︰「夫人,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養身子才是真的,那邊那個再會哄男人,終究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妾。」

黎育清掐掐銀杏的手,說道︰「傻氣,男人心里對女人的排序不是以妻妾來分的,若真耍分級,那便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女人與男人終究是不同的物種。」

「不是這樣的。」看不得她鑽死巷,周譯出聲替齊靳說句公道話,「嫂夫人與將軍有同舟共濟之情,你們是共患難過來的,他絕不會像外頭男人那般,至于迎蓉姑娘為妾,是不得己,若是不給她一個身分,將軍會一輩子愧疚……」

周譯這番勸解的話,月桃半句都听不進去,她指著周譯的鼻子怒道︰「愧疚?這說的是什麼話?當初夫人嫁進將軍府,為將軍的雙腿操碎了心,持家守戶,顧全了將軍,還得顧全他的同袍兄弟。」

「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今天,眼看好日子就到了,卻弄成這樣,居然是將軍不娶別的女人為妾,就要一輩子愧疚,他怎麼就不想想,真是這樣做了,才是對夫人一輩子愧疚!」石榴心里頭著急,一把往月桃腰間掐去,現在勸慰都難了,她還來添亂。

黎育清拍拍月桃手背,柔聲道︰「別怨他,周譯是男人,無法從咱們女人的角度想事,也是理所當然,何況這天底下本就如此,娶妻娶賢,妻子就是娶回來維持門戶、操持家務的,可男人多少對情愛有那麼一絲向往,于是迎妾,滿足心底空虛,男人這行徑是被世道接納的,說穿了,我不過是將軍的另一個奴才,做得好,理該如此,做不好,只能自求下堂……」如今,她累、她倦,她自忖無法擔當大任,所以……怎能不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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