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說完,他面色淡然的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來打開筆電,眼角余光瞥見桌子右上方放著一個檔案夾,特助在上頭標示著私人文件。
他拿過文件正要翻開,周悅舞走過來軟聲抗議道︰「Benson,好一陣子沒看到你了,你忙得抽不出時間陪我,我只好厚臉皮的先跟宮大哥問你的行程,」她開玩笑似的抱怨。「我听宮大哥說,你下個月有排休十天的長假,恰巧我也有空,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你打算去哪?義大利?巴黎?」
他將私人文件擱回桌面上,抬眸淡淡一望。「Michelle,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打算出國,我只是去台灣中部山上走走,順便去視察一塊土地。」
聞言,即便心頭失望,周悅舞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Benson,我這半年來對你可說是盡心盡力外加真心真意,我好歹也照顧受傷的你好幾天,結果呢,你身體一恢復就投入工作理都不理我,聯姻的事到現在也沒給我父親一個答復,你這麼做真是傷透我的心。不管不管,你得賠償我受傷的心靈才行,不管你去哪,是工作也好,視察也罷,這趟旅行我跟定了!」
見狀,溫家禾不由得皺起眉。
面對周悅舞的熱絡主動,他一開始並不排斥,畢竟以前兩人交情匪淺,他打從心里喜歡這個學妹,但這個喜歡並不帶任何男女感情。
他看好力石集團與SA集團的合作前景,這半年來也促成幾回的合作,不過公歸公私歸私,他自始至終都表態拒絕聯姻,然而雙方長輩卻不死心一再撮合,周悅舞似乎也樂觀其成跟著胡攪蠻纏,他不想給她過多的誤解和期待,兩人的友誼逐漸變調,她的親近讓他感到困擾,因此這段時間以工作忙碌為由跟她拉開界線。
「很為難嗎?你到底還要拒絕我幾次?」見他沉默,周悅舞也有點火了,語氣不是太好。
「這塊山區土地開發案SA集團也打算涉足投資,如果你有興趣就跟著吧,我沒意見。」他嗓音驟沉,面容帶著幾分冷峻。
周悅舞心頭一驚。
這段日子以來,溫家禾對她雖不怎麼熱絡,可每回見到她也都是笑臉相迎,表面上的情誼禮貌做得很足,可此時此刻,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笑容,甚至變得深沉凌厲……她感覺自己跟他的距離好像更遠了。
這並非她想要的結果,她試圖趁機在他心里佔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將他佔為己有。
但顯然,他的心比石頭還堅硬,即便這段感情路沒有管晴擋著,她依舊被他遠遠排擠在外。
「Benson……」看著他凌厲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發冷涼,聲音頓時發干發澀,心里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驀地一換,薄唇又掛上清淺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緒不曾出現過。
「我還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來找你。」她不想就此放棄卻又無計可施,只好決定先暫時退開。
接下來,該如何走下一步才好?離開力石集團總部之後,周悅舞深深思索著。
在她離開後,溫家禾重新將那份私人文件打開,里頭是一份房子的買賣契約書、房屋所有權狀以及一份租賃契約書和一張門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權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購置過其他不動產啊……他翻閱買賣契約書,房子購置日期約莫是一年前,房子幾乎同步出租給管晴,租賃契約的見證人就是他的特助,呂岳豐。
他撥了內線,讓呂岳豐進來。
「這間房子我何時買的?為什麼會租給管晴?是讓管晴搬離那間老房子的條件交換之一嗎?」溫家禾揚揚手中這份私人文件,呂岳豐從法務部時期就一直待在他身邊,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這間房子于一年前購置,是副總裁緊急吩咐我找的房子,當時買得急,房子尚未完成過戶就直接出租給管晴小姐,當時副總裁特別交代將窗戶全改成氣密窗,至于是不是條件交換,我並不清楚。」呂岳豐如實報告。
私事方面,這位上司從來不透露,不過有件事倒是眾所皆知,副總裁跟管晴在交往,據說這是他親口告訴公司幾個對管晴有興趣的男職員,消息很快傳遍集團上下,不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某日總裁突然下達人事命令將管晴開除,當時副總裁也請假一周沒來上班,之後他就不曾再見到過管晴,副總裁的性格也變得難以親近。
溫家禾眉峰微攏。「倘若不是條件交換,那麼管晴究竟跟我是什麼樣的關系?」
呂岳豐一臉訝異。「副總裁,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什麼意思?」
呂岳豐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副總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還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團十二樓的辦公室,提供員工們中醫診療服務。」上司跟幾個男職員在電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實吐露,那是他從其他同事口中听來的八卦。
溫家禾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勢凌人的問︰「為什麼這段時間你都不曾說過?」
呂岳豐無辜的替自己辯解。「副總裁向來不愛別人問及隱私,何況總裁突然下令將管晴小姐開除,管晴小姐走得急,這局勢詭譎……有眼色的人都噤聲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多嘴,怕說了不小心踩到地雷,萬一落得像管晴一樣莫名其妙被炒魷魚,豈不得不償失。
溫家禾頹喪的重新坐下,他差點忘了,他撞傷腦部失憶一事被隱瞞著,除了宮家人和周悅舞之外沒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車鑰匙將房子門卡塞進西裝口袋里,在呂岳豐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軀急促朝門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門後。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現在社區大廳,這個地址、這棟漂亮的小社區對他而言相當陌生,然而駐守的老警衛一眼便認出他,立即趨前問候。「溫先生,好久不見。」
溫家禾不動聲色的頷首。「你好。」
老警衛也沒多耽擱,回頭走進警衛室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個紙袋出來。「這是頂樓公寓的鑰匙,管小姐搬走之後將鑰匙和租金一直寄放在這兒。」都半年了啊,溫先生這才得空來拿。
溫家禾將信封袋往西裝口袋塞,接過鑰匙,搭上電梯前往擁有獨立小花園的漂亮閣樓公寓。
他踏入這陌生的小巧公寓里,屋內相當干淨,物品並不多,帶著淡淡的濕氣味道。
他里里外外繞了一圈,屋內牆上掛著他親手畫的油畫作品,玄關有一雙男用室內拖鞋,臥房浴室里還有一枝藍色牙刷、水杯以及一件男人浴袍,衣櫃里則有兩套男用襯衫和西裝,抽屜里也有幾套干淨的男用貼身衣物和襪子、手帕,都是他慣穿慣用的品牌,手帕上還繡著他的英文名縮寫B,鞋子衣褲的尺寸跟他所穿的完全相符。
按照呂岳豐的說法,這間房子他租給了管晴,如今親自走一趟,他可以確認管晴住在這里的日子他時常留宿,甚至把自己最得意的油畫作品掛在這間屋子里……
溫家禾坐下來,背部深深陷入沙發中,他雙手抱著頭,黑發垂落額前,覆蓋住他幽深的眸子。
他努力將那些從腦海中浮掠而過的模糊片段組織起來,隨著外頭的天色漸漸變暗,他的身影被一片金黃色映照著,腦海中管晴的笑靨變得鮮明,她時常窩在這張沙發上、窩在他懷里,被壓在他的身下,隨著他霸氣的掠奪,她的美麗羞怯一幕幕變得清晰,卻又忽爾轉為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