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事請吩咐。」只要別用那種聲音摧殘他的心志就好。
「不如你幫我用木頭雕出幾個和真人大小差不多的果女,擺在店頭,來展示咱們的新衣服。」
果女?!黎育清和阿壢眼楮猛然瞠大,蘇致芬也未免太大膽了吧!
要阿壢雕沒穿衣服的果女?他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耶,就不怕人家流鼻血?更可怕的是,還不是雕一個,而是雕幾個。
「就算雕好,衣服也穿不上去。」阿壢拒絕。果女可是有手有腳的,衣服再軟也沒辦法撐開成那樣。
「只要把手臂的地方切斷,扃胛處裝上插銷,手臂處挖個洞,做出兩只活動手就可以啦。」她笑咪咪說道,絲毫不理會阿壢的緊繃。
「不行。」他寧可花銀子請幾個長相艷麗的女人,穿著衣服站在門前展示。
「這可是咱們第一家鋪子耶,你難道不希望它在京城大成功?」
「不行。」
「不過是幾個果女,為什麼不行?你果狗、果貓、果鳥都雕了。」
這有一樣嗎?蘇致芬的說法實在太、太、太……讓人難承受了,黎育清緊閉嘴巴,找個安全角落待上。
阿壢比較倒霉,他逃不了,因為主子一雙眼楮虎視眈眈地在他身上掃。
「哦哦,不會吧,難道是我們家阿壢沒見過果女長什麼樣兒?」
蘇致芬手時靠在桌面上,捧住自己的小臉,直勾勾地笑望著他,那個言行簡直可以稱作調情了,只不過她的一雙眼楮太過澄澈干淨,讓人難以做出不好的聯想。
黎育清又退開兩步,悄悄在心底嘆息,行調情之舉的,可是她的「母親」,祖母憤怒楊秀萱沒把黎育風給教養好,說身為母親的還是得出自書香世家才行,可她這位出自書香世家的嫡母……恐怕比楊秀萱有過之無不及,若不是自己己經大到能夠分辨是非,長期在她膝下養著……唉,她難以想象。
「……要不要小姐我找個人月兌了,給你當樣本?」阿壢己經躲得無處可躲,蘇致芬還是不放過他,拽著他的衣袖,非要他「萬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
「反正阿壢年歲己大,也該成親啦,說說,看中哪一個,小姐替你作主?歲歲、月月還是年年?」
阿壢沒這樣窘迫過,一張臉熱得可以煎蛋了,他被一逼再逼、逼到牆角,一個忍耐不下,終于憋不住,發怒了!
他挺直身子,表情冷肅,眼楮帶上兩道寒光,對蘇致芬說︰「既然這是小姐第一間鋪子,非成功不可,那麼,要犧牲不如小姐來犧牲,親自給阿壢當範本了!」
他話一說,屋里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懊怎麼形容這狀態?不知道,但黎育清又想給他的氣魄拍拍手了,而蘇致芬被擠對得啞口無言。
蘇致芬瞠著大眼,那個可以煎蛋的臉鍋子從他頭上跑到她頭上,那一整個紅啊……
精彩絕倫。
眼見自己震住場面,阿壢不輕不重地撂下話,「既然小姐不能犧牲,麻煩你,別考慮犧牲阿壢或別的丫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壢忿忿地走出挽月樓,腳步很沉,沉得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他的憤慨,但是……背對著星子的臉,在沒人看見的角落里,卻挑眉拉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男主角下場,眾人目光轉移到女主角身上。
這情況應該構得上「公然侮辱主子罪」,輕一點的話,打個二十大板,重一點的話……發賣也行。所以不管是黎育清還是在一旁的歲歲、月月、年年,都在等著蘇致芬發落那位不要命的大哥。
但蘇致芬的詫異在維持過數息後,轉頭對上黎育清,眼神中沒有被輕賤的難堪,只有滿臉贊嘆,她說︰「哇!我們家阿壢長大了,好男人哦!」
這兩句話,讓歲歲、月月、年年松了口氣,但是黎育清听聞,頭卻一陣陣抽痛起來。
是誰說無規矩不成方圓的?這挽月樓里怎麼就沒有這樣東西?
第十八章棲息在你懷中(1)
除夕夜,京里情勢緊張,老太爺、老夫人和大房、二房、三房都沒回老家團聚,因此由黎品為主持祭祀事宜,這頓年夜飯吃得有些冷清。
大伙兒應個卯,用過飯後便各自回星里歇下。
今年黎育岷、黎育莘不在身邊,黎育清一個人待在錦園有些寂寥,本想再做點繡活,但是才剛穿好針線,木槿便走到她身邊稟報。
「姑娘,梅院又鬧起來了。」
「鬧?又是萱姨娘?」今兒個可是除夕夜,她怎會這麼沒有眼色,才安靜多久啊,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
「是,外頭下著大雪呢,萱姨娘竟然罰兩個通房丫頭跪在院子外頭,這種夭候豈不是要把人給凍死?」
黎育清看一眼外頭,風雪一陣一陣的,她這是想在大年夜里鬧出人命?讓老夫人以為她和嫂嫂們年紀輕、主持不了大局?
「怎麼回事?」
鎊房散了之後,萱姨娘為討好老爺,在屋里又置辦酒席,本想同老爺一起熱鬧熱鬧、過個好年,沒想到四老爺叫她們自己樂呵,卻讓小廝套了車就往外頭跑。
「萱姨娘好說歹說,卻還是留不住老爺,便發起火來,也不知道那兩個通房是說錯什麼話,只曉得她們挨幾巴掌後又被罰黎育清百般無奈,看來阿壢帶回來的消息是正確的了。」
案親又在外頭養外室了,這不是第一次,只不過之前祖父和祖母在,父親不至于這般明目張膽,現在滿府里找不到比爹爹輩分更大的了,誰敢管他?
黎育清從不認為父親是壞人,他樣貌好、有幾分才學,性子平和,對誰都溫溫潤潤,就是對待子女也不曾有過半句重話,只不過他並非女子的良人,致芬沒與爹爹成為真夫妻……是喜不是禍。
她搖頭說︰「走吧,咱們去看看。」
「姑娘,這事能管嗎?她們終究是老爺的枕邊人。」木槿提醒。
「我也不想管,可祖母把這個家托給我,若在大年夜鬧出人命,傳出去對黎家名聲有礙。你找個丫頭,去請大嫂、二嫂一起過去看看。」
「是,姑娘。」
木槿下去傳話,黎育清自己尋一件披風穿上。
走出匿門,雪下得更大了,風夾著雪花打上她的臉,昏黃的燈火照著地上厚厚的雪,帶出一股沁心清冽,深吸一口氣,那股子冷,一路冷進胸肺里,這是在天氣宜人的樂梁城吶,那麼在北方的雁蕩關呢,是不是更冷上數倍?
這時候……她想起齊靳,托人帶去的衣裳眵不夠保暖?他的大年夜,有沒有人為他暖上一盞水酒?有沒有人陪他度過漫漫長夜?失去嬌妻的他,心情有沒有好一點點?是不是一邊煩惱邊關敵情、一邊擔心京里形勢,恨不得把自己一分為二?
扮哥寫信回來,說三皇子現在情勢危險,最近京里盛傳三皇子開倉賑糧時中飽私囊,那分明是有心人陷害,卻尋不出證據,如今哥哥和四哥哥天天跟在祖父身邊,為此事謀劃。
能找出構陷三皇子的凶手嗎?
不知道,她能做的有限,唯能祈求上蒼庇佑,庇佑鏞哥哥平安,也庇佑戰場上的齊靳全勝而返。
想到這里,黎育清忍不住發出一聲苦笑,直到今日,她才真心真意地把鏞哥哥當成親人一樣開心。
「姑娘,琴兒己經過去請大少女乃女乃和二少女乃女乃了。」木槿走到廊下,發覺黎育清的臉被雪打濕,連忙撐起傘,替姑娘擋去。
「行了,我們先過去吧。」
「是。」木槿走在她身邊,行過幾步後低聲提醒,「姑娘,萱姨娘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可以的話,別同她針鋒相對了吧,上回那事……如今老夫人和鄭嬤嬤不在,咱們還是小心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