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安慰老婆婆,同時請黃聖雅公布鑒定結果。
戴岩靜走近電視,檢視那幅畫。
黃聖雅對攝影機宣布道︰「很遺憾……這是贗品。」老婆婆听了兩腿一軟,最過去,主持人跟來賓沖過去扶老婆婆。
「怎麼是假的?怎麼會,我怎麼辦?我們阿雄怎麼辦?!」老婆婆痛哭。
現場臂眾紛紛同情落淚。
戴岩靜听了黃聖雅宣告的結果,倒轉畫面,影像停在畫作特寫,她驚訝著,立刻打電話給妹妹。
「姊?」戴守禮緊張,這麼早的電話讓人害怕。
「黃聖雅出事了。」
又是她?戴守禮口氣驟冷。「怎麼了?」
「你知道『幸福鑒定團』吧?黃聖雅很可能把委托人的真跡判成贗品。」
「and?」戴守禮打呵欠,黃聖雅真是姊姊生命中過不去的老梗啊。
「那個婆婆哭得好慘,她們家需要錢,如果是真品賣掉至少有八百萬,可是現在被說成贗品……我剛好對聖祖儀的畫很有研究,我想親自鑒定一一」
「我知道了!」戴守禮精神一振。「趁著被判成歷品,我們把它便宜買下來,再讓你們的店轉賣出去海撈一筆,真聰明啊姊!」
「可是我不認識制作單位,不知道怎麼聯絡委托人。」
「這事要秘密進行,讓別人搶先就糟了,交給我,我來搞定,現在知道我在電視圈很贊吧一一」
「就拜托你了,要快點。」
「當然要快!姊,以前覺得你是書呆子,沒想到你這麼有生意頭腦,明天等我消息。」戴守禮興沖沖的。
戴岩靜沒多做解釋,她在意的,不是錢,掛上電話,她按下遙控器。
黃聖雅在電視里說一一「很遺憾……這是贗品。」看著那張美麗的臉,戴岩靜對將要做的事感到不安,又隱隱的有快感,在愛情上輸給黃聖雅,但是在專業上,她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很多時候,鄭仁饑總是一個人酸來,面對一天的開始。
他果著上身,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頭天空灰蒙蒙的,春雨綿綿下得有氣無力,很不甘願似的,老樹枝枒,被淋得濕透發亮,沿著灰天空伸展,冷風,吹進窗里,果在被外的皮膚,一陣涼。
媽媽要是在家,半夜下雨了,會進來幫他關窗,自去年她腎髒衰竭住進醫院後,他就常常被吹進窗里的冷風喊一。
現在,看著下不停的雨,又升起一種沉悶的厭倦感。
隨著母親衰敗下去的身體,這種厭煩沉重的感受也日趨嚴重,有時讓他很怕獨處,怕思考未來,特別是在壞天氣里一來,爛回!乙會糾纏得更厲害。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平日里,理直氣壯的對兄弟們擺出放蕩風流的嘴臉,表現不羈,可是,一個人時,不得不真實的面對自己,他清楚,他對親密關系有障礙,逃避穩定的感情交往。
不管跟哪個女人熱烈歡愉,最後,他總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入眠,一個人一來,從不跟女人睡到天亮,他干脆把自己塑造成縱欲的浪蕩子,被女人認定是只要性不要愛的男人,這樣可以省去很多解釋自己陰暗面的尷尬。
自從國三那件事後,他染上夢游癥,經過泊療,偶爾還是會發作,念體專時和初戀的女友交往,有一次夢游時,被女友撞見,翌日女友問起,他完全記不得自己夢游時的狀態,他感到很冏。
當你無法在睡著時控制自己的行為,這會帶來極大不安全感。
鄭仁凱會不斷地揣測自己夢游時的表情,目光呆滯?還是傻憨?還是很恍神?肯定很像白痴,讓喜歡的女人看到自己最不設防的痴呆樣,甚至不知道自己夢游時做什麼蠢事,令鄭仁凱很尷尬,後來,也不想再和女人認真交往,早打定主意單身一輩子。
他是健康正常的男性,他可以不戀愛,但無法沒有性生活。
他總是被女性們渴望,也一直滿足女伴跟自己的,可是,像食欲,來勢洶洶,飽食後又覺得,也不過如此,吃太飽的話,不是身體消化不良,就是心里感到更空洞,揭力滿足,結果卻感覺到內心深處永遠有填滿不了的餓,于是更放縱的享受性生活,然後像輪回那樣的老是有空虛感,特別是一個人時。
那是什麼?
他不願意細究。
有時他覺得,人生是不能仔細分析研究的,就好像他的過去,想得太仔細,腳步就會重到舉步困難,很難好好往前進,他必須把關于那個人的事完全抹去,雖然爸媽已透過法院判決離婚了,但,偶爾想起那個人,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他就會恨到發狂。
今天,這樣壞天氣的早晨,他醒來,有一瞬間又被爛回憶糾纏。
不一樣的是,他忽然想起戴岩靜,忽然很想她……于是爛回憶淡去,他笑出來。
「我會死掉!我最討厭運動。」
一想到她好生氣好認真的抗議爬山,他笑了,她真單純,不過是爬山就能讓她說出會死掉這樣嚴重的話,她哪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會死掉?他想,她的世界單純啊!單純而專注的鑒定古物,單純而興奮的吃燒肉,單純而頑固的對喜歡的人絕對付出。
如今他意識到她的單純、認真、頑固,以及……她令他難以忽視,抓緊著他的注意力,她像螢火蟲,在對的季節,發出亮光,剛好被他看見,于是他很難再像過去忽視她。
他羨慕她處在單純簡單黑白分明的世界。
鄭仁凱掀被下床,沖澡,驅車開往醫院,探視媽媽。
今天,是听醫生報告的日子,明明是要去探視最親的媽媽,但是離醫院越近,鄭仁凱的心卻越沉重。
或許是為了消除一些緊張感,他在醫院入口處,買了一束玫瑰。
到病房時,舅舅已經等在那里,鄭仁凱走進病房時,原本正低聲談話的他們,嚴肅的表情立刻換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同時終止對話。
鄭母臉色暗沉,短發全白,她坐在病床,瘦可見骨的左臂露在外面,吊著點滴,面對她的牆面,貼滿山林樹木的照片,那是兒子鄭仁凱每次去爬山,拍來給她的,為她枯燥的住院生活帶來一點清新風景。
她對兒子笑,那笑容有心虛跟尷尬,有很多的對不起。
「這麼早就來,有睡飽嗎?」鄭雲問兒子。
「我不餓,舅舅,你們吃過沒?我去買?」鄭仁凱在病床邊坐下,同時幫媽媽拉高被子,不讓露在外邊的脖子著涼。
「我跟你媽早就吃過了。」鄭厚德溫和的笑著。
「媽,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每天只是吃跟睡,你不用擔心我。」看兒子將鮮花放進花瓶。「你買的?」
「嗯。」
「干麼花錢?」
「只是一束花,要不了多少錢啦。」
「我剛剛才在跟你舅舅討論一一」她看了哥哥一眼。鄭厚德支支吾吾,彷佛是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會有沖突。鄭雲跟鄭仁凱說︰「我跟你舅舅商量,把我換到普通病房,可是他說你會生氣,不幫我跟醫院講。」鄭仁凱臉色一沉。「為什麼要換?」他其實是知道原因的。
「每天這樣住下去,加上特別護士,仁凱,你的積蓄都要被媽花光了,咋天我問護士,住這種特等病房,每個月至少要十萬,嚇死人了,你以前當保鏢用命換來的錢都被媽花光了。」
「我說過了,那些錢我有。」
「你以後要嬰老婆總要養孩子的吧?總不能把積蓄都花在媽身上,你還年輕,有你自己的家庭跟事業要打拼,干麼浪費這種錢?我住在普通病房也很好啊,我再活也沒多久了,我沒關系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