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失措了半天,慕悠晚突然一個咬唇,抬起頭來看著他。「如果是的話,你是不是就會告訴我他在哪里?」
霍東齊望住她,久久不語。
「霍大哥——」
「你不能愛他。」他沉痛的開了口。「絕對不行!任何人都可以,就他不行!听清楚了嗎?悠晚?」
什麼跟什麼……這究竟算什麼?她為什麼不能愛原火?她不能愛他霍東齊,又不能愛原火,他是要她孤單一輩子當尼姑嗎?她瞪著他,覺得胸口有狂烈的火在燒。
「你真的愛上他了?」霍東齊憂傷地凝視著她惱怒的容顏。
她不語,還是瞪他。
霍東齊不是很確定她此刻如此生氣是因為覺得被誤會了很委屈,還是因為他說她不能喜歡原火。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慌亂,或許該說,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此刻所判斷出來的結果。
「你愛他,比愛我更多嗎?」他問得很輕很輕,怕是問重了,自己的心會承受不住。
未料,慕悠晚乍聞此言,氣怒攻心,手一揚,朝霍東齊那張俊臉揮了過去,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沒躲,臉頰熱辣辣的。
她瞪他,眼楮鼻子都紅了,手也麻了痛了,連帶讓她的心也在抽疼。
「你憑什麼這麼問?就算我愛你更多又如何?你對我好又不愛我!佔著我的心是為了什麼?男人的虛榮感?因為對方是原火,所以我不能愛?因為以前你的東西被搶去了,所以不能再失去我?那個東西是什麼?是你的帝國還是你的夏秋?你告訴我啊!叫我不要愛他,那你來愛我啊!」
真是太過分了……
「你真的愛上他了?」霍東齊皺起眉,像是沒听見她說的,又問了一次。「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是不是錯漏了什麼?他以為她愛著自己那麼多年了,不會輕易被人所左右……看來他該死的太高估了自己!
一開始就不該讓原火接近她的。
一開始他因為不想打草驚蛇讓原火發現她與他的關系,也不想破壞慕悠晚原來的生活,所以沒想過做出任何行動,這是第一個錯誤。後來他不得不利用原火對她像夏秋這件事的情感,讓她當人質把納月容先救出來,這是第二個錯誤。這件事本該就此打住,卻發生了原火手下綁架她的事件,他以為她會恨原火、怕原火、討厭原火的,所以對原火後來一再出現在她面前依然沒有任何作為,這是第三個錯誤。
他的確太高估她對他的愛,也太低估原火獵捕人心的魅力,或者更該說他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這樣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若說那一日他對她失控之下的吻是要抹平她可能的傷心與害怕,還不如說,是他想要更加的借由某種形式來確定自己不會失去她……
可他還是要失去她了嗎?
不……她和原火不可以!
「悠晚,原火說喜歡你了嗎?就算是,你也不該相信,你忘了?他之所以對你瘋狂全是因為夏秋——」
「不要說了!」她搗住耳朵,不想再听。
他把她的雙手粗魯的拉下來,幾乎是沖著她吼。「你非听不可!你們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听見沒有?他不愛你,他愛的人是夏秋,你也不愛他,你愛的人是我!你不可以忘記!」
為什麼不可以忘記啊?為什麼不可以?
她愛他愛得好痛苦呵,都要瘋了,為什麼他還要她不要忘記愛他?
她突然覺得好恨他!好討厭他!好想遠遠地走開,不想再看見他!這是她九年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她受不了了!
慕悠晚氣惱地一把推開他,打開車門沖了下去,想也沒想地便往山下一直跑。
身後有急追的腳步聲,她跑得更快了,可腳下的高跟鞋哪經得起這般劇烈的跑動,鞋跟「喀」地一聲斷了,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往前撲跌在地上——
一股強烈的劇痛從手臂上傳來,她有剎那間的暈眩。
「悠晚!」霍東齊輕喝出聲,趕忙跑到她面前扶起她半坐起身子。「傷到哪里了?」
她痛得咬住牙不說話,整個人還沒從那股暈眩中回過神,還覺得全身發麻。
霍東齊擔心的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發現她兩只手的掌心被碎石刮傷了,手腕和短裙下的膝蓋也掛了彩。
他月兌下她腳上斷掉的高跟鞋,伸手輕按她的腳踝。「痛嗎?」
她嘶了一口氣,卻別開臉。「你不要理我。」
「悠晚!不要任性!」
「我討厭你,真心的討厭你了……」是百分之百真心的,所以她非得大鬧一回才能泄了這火。
她說,討厭他?真心的討厭他?
霍東齊的心一窒,覺得呼吸都會痛了。
「就不要理我了吧,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不、不對,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了,等我哪天想見你,我會出現在你面前的,所以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理我了……」
她都摔成這樣子了,他哪能不理她?
霍東齊陡地抱起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她卻突然掙扎著要下來——
「我的高跟鞋!」她大叫,發現她本來穿在腳上的鞋子被他給丟下,心里莫名著了慌。
「它已經壞了,我再買一雙給你!」他抱著她繼續往前走。「再不走就要下大雨了。」
空氣中已彌漫著一股濕意。
「我不要你買的,我就要剛剛那一雙!」她有點激動。那是原火唯一送她的東西,她不想在他生死不明的狀況之下把它弄丟了。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念頭,卻沒想到說出這話之後所帶來的後果。
「那雙也是我買的!」
「它不是!」她對他吼。
不是?霍東齊的心又是一窒,抱著她的雙手緊了緊,但仍繼續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放我下來!」她見狀又開始使力踢腳。
「乖乖地,我等會兒就去幫你取鞋。」
「……」她不說話了,感覺到這男人身上緊繃著怒氣。
真的開始下雨了,豆大的雨,從一滴、兩滴陡地變成傾盆,唰地一聲從天而降,氣勢驚人。
霍東齊把她抱到車子上坐好之後,又沿路走回去,滂沱大雨打在他高大的背影上越走越遠,讓她眯起眼也看不清。
天大地大雨大,她坐在車子里等了好久,突然覺得在這世上就只剩她一個人了,她突然好害怕,有一股沖動想沖下車去找他,手才想握上門把,再一次的劇痛傳來讓她痛得叫出聲。
她伸手去模右手,發現右手臂痛得不象話,連動一下都會撕心扯肺的疼……
她咬住下唇忍住痛,在一片雨幕中,看見霍東齊拎著鞋朝這里走來,全身濕透。
這一刻她突然好想哭,眼淚倏地浮上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了一個旁人傷了霍大哥的心,讓霍大哥冒著雨走在山路上為她尋找另一個男人送她的鞋……
慕悠晚突然恨透了自己,討厭死了自己。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霍東齊打開後車門,把鞋子扔在後座的腳踏墊上,然後回到駕駛座上開車。
她憂傷的眸子在他冷漠的俊臉上游移著,雙唇動了動,竟是發不出一語。
她傷了他的心,她知道。
她不想這樣的,可是她太生氣了才會這樣。
他真的不再理她了,回程的車子里,只听得見音樂聲和外頭的雨聲。
整座山有如一片迷霧。
她的心亦如是。
痛得再次打起冷顫,霍東齊以為她冷,側過身把手探向後座的毛毯拿來遞給她。「披上!」
慕悠晚的淚水一下沖上眼眶,再也忍不住。
明明被雨打濕的人是他呵,難道他現在不冷嗎?就這樣只想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