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周末夜那一吻,黎筱沛雙頰隱隱發燙,連忙從腦海中揮去太過羞澀的回憶,專心叨念某個不听勸告嘗到苦果的男人。
那夜他不听勸阻執意吻了她後,已重感冒數日未見好轉,反觀她這個病毒帶原者,天生健康好體質連流感病毒都不是對手,不過輕咳個兩天就痊愈,完全把男人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心儀的男人?」他揚眉一瞥,直擊要害。
「什、什麼心儀的男人?少往臉上貼金!那天明明是你主動誘惑……」她臊紅著臉否認。
「但你並沒有拒絕,不就代表你對我也有好感?我們交往吧。」他像個攻城掠地的土匪頭子,一步也不肯退讓。
那夜,火熱而迷醉的一吻過後,他更加確定對她的感覺不僅僅是單純,而是一種更深層熱切的情感,過去他不曾對任何人、甚至任何一任女友有過如此強烈的悸動與執著--她是唯一的特例!
而依照她羞澀卻又不失熱情的回應,相信她對自己也有好感,只是當白鐸凡信心滿滿的向她提出交往請求,回應他的卻是一張錯愕的俏顏。
「這怎麼行?你母親不會同意你和一名助理交往的。」
黎筱沛驚慌失措的反應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白鐸凡皺著眉還來不及說上一句,她又急急說道︰「再說萬一被同事知道怎麼辦?小助理攀上大總裁,背後的閑言閑語肯定不會少,他們會如何看待我?許特助會怎麼想?辦公室戀情通常不會有好結果,你是老板自然沒在怕……但我怕呀!」
她一臉惶然退縮的模樣,仿佛和他談場戀愛跟逼她上斷頭台沒兩樣,這反應教白鐸凡一股氣堵在胸口悶得厲害。
「你我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無須旁人置喙,即便是我母親也沒有權力干涉我的人生。至于辦公事戀情,我和你一樣沒經驗,但有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只要不影響工作,相信許特助他們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至于其他員工的閑言閑語不過是眼紅碎嘴何曾少過?我又何須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放棄自己真正渴望得到的?
「撇開你那些抗拒我的理由不談,我只知道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我想更進一步了解你、親近你。而你呢?在你心中,對我又是怎麼樣的感覺?」
白鐸凡一席話讓她怔了怔,她從沒真正了解過他的想法,無論是對于他母親極力促成的相親宴,抑或是關于公司內部的八卦流言,他一向從容應對,直到今晚她才明白他並非不介意,而是淡定自持的功力了得,讓人猜不透他的心。
然而,他卻在她面前坦白了。
他毫無保留的誠懇與信任,讓黎筱沛堅守的心牆出現了裂痕,在那雙深邃黑眸的定定凝視下,她只覺得暈眩,胸口洋溢著喜悅,如同香檳里的氣泡不斷上升再上升。
他問,在她心中對他是怎麼樣的感覺?
如果她說自己不曾為他心動,那便是說謊。
在黎筱沛二十六年來的生命中,從未享受過戀愛滋味,而白鐸凡又是如此優秀杰出,在他身邊工作的這段日子,她怎麼可能不對他傾心?
可是,現實的玻璃牆橫亙在她眼前。
他是那樣的完美自信、高不可攀,她卻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小職員,他們無論在身份甚至是家世背景上都如此懸殊,他可以不顧忌旁人的閑言閑語,她,卻沒有勇氣。
即使心動也不可以!
她垂眸閃避他太過熱烈醉人的視線,咬著唇在心中對自己反覆警告。
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到時候很可能連在他身邊工作的機會都沒了,我的願望微小卻很珍貴,只要能待在他身邊,默默喜歡著他就已經足夠。
她是那麼樣的欣賞他,在心底偷偷愛慕他,卻沒有勇氣向他表白,也不打算讓他知曉,所以,黎筱沛開口了。
她開口拒絕了他。
那天她說了很多,每個理由都是一道否決。
但與其說是在拒絕他,那些理由更像在說服她自己不能輕易越過防線,不可以喜歡上他。
想到這里,一股氣悶涌上心頭,教白鐸凡本就感冒不適的胸口再度窒了窒,連帶咳喘了幾聲。
「你看看你,前天明明身體己不舒服,還硬要參加頂樓天台咖啡館的開幕儀式,吹了一下午冷風病情不加重才怪。」黎筱沛語氣略帶責備,眼底卻藏不住心疼。
就是那雙眼出賣了她的情感,也讓他無法輕易別開頭不再看她!
「我不過是克盡職守……開幕行程和記者會早安排好,總裁臨時缺席像話嗎?」以往醇厚優美的嗓音此刻猶如生銹齒輪般嘈雜破碎,他才剛說完又是一陣猛咳,雙頰不知是因為發燒,抑或是咳得太猛烈而泛紅。
見他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她有些心軟。
一直以來都覺得他是個冷峻嚴謹、從頭到腳嗅不出一絲人情味的鐵血領袖,直到那天被封鎖的頂樓再次啟用,原本空無一物的天台竟多了間設計別致的綠建築咖啡廳,黎筱沛說不驚艷是假的。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曾經有人對我說︰‘天台上的風景如此漂亮,如果高階主管們每天都能透過落地窗欣賞這片美景,為何不跟全體員工一起分享?’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建議!綠園咖啡廳的開幕,正是希望能提供大家一個放松休憩的場地……」
那天他在開幕儀式上的致辭,不但成功博得員工的心,也幫他換來不少媒體報導的推崇,闡述年輕總裁如何跳月兌窠臼,以洋派作風、人性管理引領鉑宇科技邁向嶄新的未來。
但吸引黎筱沛注意的,是他致辭中再熟悉不過的內容--
那是兩人被困在頂樓那夜,她有感而發的慨嘆。
自從何菁玲挾怨報復惹出反鎖事件後,頂樓就被總裁大人勒令封閉,她曾一度怪罪這男人太小心眼,記恨她偷偷溜到上頭發牢騷月復誹他,豈料他竟悄悄指示動工,將過去閑置荒廢的天台重新規劃一番,大方與全體員工分享整片城市河岸的美景風光。
她這名微不足道小小特助的意見,身為公司領導者的他非但听進去了,還實踐得更為徹底,綠園咖啡廳就是最意外的驚喜。
「咳咳、得準備開下一場會議……」
白鐸凡沙啞的嗓音喚回她的思緒,見他搖搖晃晃起身,她下意識迎上前,怎料下一秒高大結實的身軀就這麼朝她倒來。
老天,這男人整整高她一個頭,是想壓垮她嗎?!
狼狽又吃力地撐住半倚半掛在自己身上的特大病號,黎筱沛焦心急問︰「喂,你沒事吧?振作一點,可別昏倒啊!」
「發生什麼事了?」
前來送公文的許競喬在看見兩人曖昧相擁的畫面時,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雖然察覺情況不對勁,卻仍不慌不忙踱步而來,最終還是在她急切的叫喚下才上前和她一同將病人扶到沙發上休息。
他可沒錯過好友眼底的敗興失望,活像嘴邊內被人搶走的病獅。
「‘白總’,您身體無恙吧?」身為特助之首,他還是得關心一下。
「我沒事……咳,只是一時頭暈。」白鐸凡搶在黎筱沛之前逞強道,黎筱沛則是既憂心又氣惱地瞪著這個冥頑不靈的男人。
「都差點在公司里昏倒了還說沒事?」
推了推金框眼鏡,許競喬不客氣地駁回他的說辭,見病患不服想抗議,他神情淡定再度開口︰「你打算看明天財經版頭條寫著‘鉑宇科技總裁疑似病危,急召救護車直送T大醫院’?不怕影響投資人信心和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