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如果那麼容易打發的話,她也不是柳梳兒了。
一計不成,她心中馬上又另生一計。
哼!今兒個既然不能讓歐陽對她有更多的表示,按照她和歐陽姍的計劃,趁這時候給富錦春添點麻煩也是可以的。
一想到這,柳梳兒換上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只差沒在臉上寫著「我還有話想說,趕緊來問我」幾個大字了。
歐陽即使很想讓她趕緊出去,但是人家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他也不好當作完全沒看見,只好順勢的問了出來,「怎麼了?表妹看起來有話想說,是不是住在這里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
在尚書府里什麼都不必做,什麼都有人替她打理好,如果這樣還能過得不順心,建議她趕緊回自己家去。
「也不是……」她頓了頓,然後吞吞吐吐的偷望了他一眼,「就是有點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如果不知道該不該說就不要說了。歐陽心中不耐煩,但他還是掛著淺笑意思意思的回答,「喔,是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這些日子梳兒住在這里自然是麻煩了府上的錦春姑娘許多,梳兒也覺得錦春姑娘真的是能干得很,不管是待客管家采買,任何大小事全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只是……」
「只是什麼?」歐陽眼底藏著若有所思的神色。
柳梳兒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依舊一副怯懦的說著,「只是不說家里還有夫人在呢,就是姍兒表妹也到了年紀,這府里還給一個外人管家,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喔?」他挑眉,聲音微沉。
她似乎說完了才注意到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逾矩,臉上露出慌張的神情,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表哥,我、我不是說錦春姑娘不好,我只是……我只是……覺得這樣可能對表哥的官聲不大好而已。」
歐陽看她惺惺作態的樣子,只覺得無比厭煩,她以為自己做得很巧妙,但是這些心計手段在他升上工部尚書後看得多了,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能打動他的那一個。
而富錦春在听到這里時只能拚命的深呼吸,假如她沒這麼做的話,她或許會忍不住沖出去。
什麼人啊!她這樣伺候她還伺候錯了?!也不想想如果沒有她管家的話,這個尚書府還是一片混亂,這表小姐別說有丫頭伺候了,衣裳也要自己洗,哪能在這里嚼舌根?
就是再氣,富錦春也只能暫時忍了,只是更注意的听著外頭兩個人的對話。
「這是我歐陽家的家事,就不勞表妹操心了。」這話明顯的截斷了她再說下去的可能,順便還挑明了一件事——這里是歐陽家,管家的人也是他找來的,而你這個有意見的人姓柳,不姓歐陽,憑什麼管。
假如她哪一日嫁進歐陽家,或許還能提一點意見,但是想來她嫁進來的可能已經微小到幾乎沒有了。
柳梳兒自然听懂了他話里的意思,看見他眼里的冷淡疏離,臉色頓時刷白,眼眶微微泛紅,眼角似乎綴著點點晶瑩。「是……是梳兒多事了,梳兒這就走,不打擾表哥了!」
說罷,她腳步踉蹌的往門口奔土?走到門口前她特意回頭一望,卻發現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之後,只能拿帕子掩面,慘然的離去。
起身走到門邊確定她已經離開後,歐陽往回望去,看著書櫥的門慢慢的打開,躲在里頭的富錦春一肚子氣的出來。
「都听到了?」
盎錦春哼了哼,嘟著嘴不想說話,只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歐陽笑了笑,眼中不再是方才那種有禮卻疏離的神色,而是寵溺的柔和。
「少爺沒有話想對我說嗎?!」富錦春見他這樣看著自己不說話,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他側著臉看著她,清瘦的臉龐在燈火下顯得柔和,柔和的光落在他深遠的眼中仿佛點點的星芒,燦亮得讓人有些心慌。
「你覺得我想說些什麼呢?」他醇厚的聲音緩緩的在她耳邊響起。
見他走過來靠近自己,她陡然瞪大了眼,稚氣的臉帶上一抹驚慌,結結巴巴的說著,「你……我怎麼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歐陽笑著挑了挑眉,認真的望著她,「喔?我以為你質問我是因為已經知道我想要說的話,而且是胸有成竹的,難道是我猜錯了?」
他的回答讓她忍不住語塞,圓圓的大眼楮盈滿著被反駁後的錯愕。
「明明是你應該有什麼話對我說吧?剛剛表小姐說了,我在歐陽家對少爺的官聲不好,你還沒話要說?」想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雙手抱在胸前,忍不住將頭轉到一邊去,一副賭氣的模樣。
歐陽不以為然的反駁,「你也說了,那是表小姐說的。」
他都沒說話了,就算十個表小姐都這樣說又有什麼關系?!
尚書府里當家作主的可不是那個連歐陽這姓氏都沒有的表小姐,而是他。
苞這男人說話,不管說什麼都會被駁回來,富錦春知道憑自己這張不夠靈巧的嘴,想要說贏他是不可能的,也不再跟他多說,跺了跺腳,冷著一張俏臉說道,「不管是你說還是她說,總之要是真的嫌棄我了,就早早通知我一聲,我也不會繼續在這里礙你們的眼!」
說罷,她感到生氣,又莫名有些委屈,拎起裙擺就往外跑,也不管後頭的歐陽怎麼叫喚,就這樣奔出書房沖入夜色里。
歐陽本來只是想逗逗她,才會這樣她說一句他反駁一句,沒想到卻把人給氣跑了。
唉,以她這單純率直的個性,真不知道她這些年來到底是怎麼在宮里生存的,不過她這氣來得突然應該去得也快,等明兒個再去好好解釋解釋吧!
他失笑的搖了搖頭,腦子里有了等明兒個有空再去好好和她解釋的念頭,也就把多余的心思都先按下,關了門就回到案前打算挑燈夜戰。
只是當門關上沒多久後,書房對面的回廊木柱後卻慢慢的走出了一個身影,柳梳兒眼神陰沉的看向書房,手中的帕子被她絞得快要爛了。
她陰惻惻的望了許久,目前後冷哼了聲才慢慢的走向自己住的院子。
幸好她又多留了這一會兒,才看見那富錦春從書房出來,否則還真不知道原來表哥和她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難怪表哥會將這尚書府的權力幾乎都放給她了,哼!她還以為表哥是多麼潔身自愛的男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第5章(2)
盎錦春跑回了自己的房里,一關上門,連鞋子都沒月兌就直接撲上了床。
她趴伏在床上,一邊低罵著一邊揍著枕頭出氣。
「讓你听信小人說話,可惡!」一拳揮出,像是打在那男人的左臉上。
「請了一個宮女回來管家,丟臉是吧!哼!」一拳再揮出,這次她想象著是打在那男人的右臉上。
「可惡!氣死人了!」
最後她忿忿的狠狠打著枕頭,直到沒了力氣才將枕頭隨手扔到一旁,喘著氣休息。
盎錦春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什麼,只覺得在听完那個表小姐說的話後,心中悶得慌,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胸口上一樣。
她想,或許是自己病了!
這個想法很快的就獲得她的認同,她甚至開始強迫自己去相信,心情才慢慢平靜,可這份平靜在她開始梳洗後,驀地注意到自己的帕子不在身上時被徹底打破。
她看著鏡子里的女人,發現她自欺欺人的功力果然很不到家。
銅鏡雖是模模糊糊的,但已足夠看清她的改變。
想到那消失的帕子在誰手中時,鏡子里的女人眼神會有說不出的柔和與春意,然而當想到那個男人時,鏡子里的女人展露的不安和迷茫,像是在嘲笑著她剛剛的自欺欺人有多麼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