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皇 第41頁

慕容霜華笑著接過藍非遞來的公文,而藍非接著便退到她身後,一如過去在炎帝城那般,完美地扮演守護者的角色。

其實藍非這一個月來早已向她口頭說明過這些案子的來龍去脈,她大致翻閱完後便道︰「除了與霧隱人交涉的部分我無法寬容你以外,其他的,就當作你在魏如風身邊臥底揭發他罪狀的補償,將功折罪。至于叛國通敵,雖然非你所願,你也盡可能地攔阻而導致立場敗露,不過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郡守的薪俸每月扣一半,還足夠養活你自己和媳婦吧?」

眾人一愣,只有袁聿臉一紅,期期艾艾地道︰「夠……足夠。」

「不要辜負她啊。那朕就這麼判了,袁聿三年的薪俸扣一半,拿來興建學堂。有事上奏,無事退朝。」驚堂木一拍,表示她說了算。

眾人謝恩,只有藍非一陣無語,知道她懶得費神了。

那天離去前,她還打趣地向王大學士道︰「王愛卿啊,你說得真對,每件事都要管,朕當真會累死……所以你還是要替朕好好地到處查訪民情啊!」

慕容霜華出發回炎帝城那日,並未向林如英告別。其實她也不知道那丫頭是否已曉得她的身分,不過她讓袁聿將魏家書房里那些書全送給林如英,並且買下一間書肆送給自己唯一的學生當禮物……說到底,她這人天生含著金湯匙出世,瀨得動腦時就當凱子嘍。

第10章(2)

女皇回朝,免了藍庸之的官職,滿朝文武無不額手稱慶。

「你爹的人緣好像很差?」她明明覺得藍宰相是個老好人啊!

听見她的話,藍非有點想翻白眼,「你怎麼不想想,太上皇這麼多年來都是讓誰在扮黑臉?」

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啊,勞心勞力,做牛做馬,竟然被這般嫌棄,而且只要慕容家出事,藍庸之都是「獨攬朝政」,可能會因此被後世形容成野心勃勃的大奸臣……慕容霜華都忍不住想為公公掏一把同情淚了,所以後來她以安撫功臣的名義,仿照她父皇的方式,給了藍庸之一個沒有實權的爵位。辛勞多年的大辰帝國藍宰相,終于可以清閑地帶著妻子游山玩水,作夢都會笑啊!

大婚前夕,宮里沒有不忙的人,要說唯一比較不忙的,應該就只有女皇本人了吧。慕容霜華批完奏章,揮退了宮奴,就在依然盡職地守在她身旁的藍非面前走過來又走過去。

本來,女皇日理萬機,要在書房里邊走動邊沉思也很平常,但藍非見她玉扇抵住下唇,大眼不停往他身上瞟,擺明就等著他開口關心她究竟想干嘛?可是基于對她的了解,藍非覺得不要問比較好,因為她在想的肯定是讓他頭疼不已的事……

「要不要到外頭散散心?」最後,實在不忍她悶出病來,他提議道。

慕容霜華立刻在他身前站定,「散心倒不用。」女皇陛下決定先發制人,一手熟練無比地揪住他頸間的白領巾,藍非還真舍不得她多費一絲力氣,立刻便彎下腰來。

原本氣勢洶洶的女皇瞪著他貼近的臉,反倒臉頰一熱,不過某件讓她耿耿于懷的事總歸要解決,她解開他的領巾,露出那個項圈,有些不滿地敲了敲。

「每次問你都不回答我,可我偏偏看著它就礙眼。你這麼愛戴著這玩意兒是嗎?那我送你一副新的如何?比這更好看,而且刻了我的名字,讓你戴一輩子!」她有些惡劣地挑眉,笑得像個邪氣的小魔頭。

藍非強自鎮定,偏偏臉皮薄,終究擋不住滿滿的臊意,慕容霜華見狀笑得更加得意了,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一口,然後便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藍非應該要提醒她,卻不忍心提醒,大婚以前兩人仍是君臣關系,像這麼大剌剌地手牽手走在宮里,實在于禮不合,但他終究由著她,只是手上使了點力,讓她別又像小時候那般橫沖直撞。

藍非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撞見精力用不完的小鮑主在御花園里因為太活潑地蹦蹦跳跳而跌趴在地上時,都忍不住苞著抽了一口氣,之後甚至偷偷掛念了一整天。其實那當下他是心疼她的吧?後來她漸漸被皇後嚴格地約束成如今優雅守禮的模樣,本性其實還是有些沖動的,但他想,今後無論如何,她身後都會有他穩穩地守護著。

在她一腳踩空台階的當兒,他的鐵臂已經環住她的腰。這丫頭還好意思笑得一臉無辜呢。

慕容霜華領著他到兵仗局去,依照她的吩咐,兵仗局早已備好所有工具,不費一會兒工夫便把藍非頸子上的銅項圈取了下來。慕容霜華也不管當時在場的宮奴好幾雙眼楮看著,只顧著仔細檢視藍非脖子上有沒有哪里踫破了、擦傷了,最後宮奴捧來水盆,她把自己的方帕打濕了擰吧,輕擦他的脖子。

想當然耳,誰也沒敢吭聲,手上有活兒的都忙著干活去了,沒活兒的當然就非常熟練地扮演起雕像,不該看的一律沒看見。

她擦到一半,藍非沖著宮奴指了指一旁的太師椅,宮奴會意,立刻將椅子搬了過來,藍非扶住她的腰讓她坐下,自己則單膝跪在她身前,免得她這麼仰著頭還得踮腳尖,也太辛苦。

兩人接著回到太平宮。本來太平宮算是後宮,即使身為禁軍總統領也不可能踏進來,但反正往後藍非就是輔政親王,都要直接睡到女皇床上了,這些帝王家務事,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奴才糾結。

殿內,慕容霜華交代銀作局打造的銀項圈已經送到,盛在金箔蒔繪的漆盒里。她拿起來里里外外地檢視,對師傅的手藝滿意極了,她偷偷量過藍非的脖子,留了兩指寬的空間,還特地試過他是否對銀器過敏。

項圈上刻了她的名字,古體字,不至于太惹人側目,還有翔雲和雄獅的鏤刻紋飾,一端有著活動輪軸,另一端則有鎖扣,需要一把鑰匙才能打開。她大辰的冶鑄工藝怎麼說也比羅賽族強上許多,輪軸和鎖扣都隱藏得極巧妙,項圈內側也是觸手滑順,不至于磨傷皮膚。

沒鑄成純金的,是因為她總感覺金項圈是富人豢養的玩物才會戴的,就像巴圖爾後宮里特別受寵的侍妾一樣。藍非當然不只是「玩物」……這個詞匯套在他身上,不知為何讓她有點臉紅腿軟,趕忙甩甩頭將它拋到腦後。

漆盒內鋪了黃絲絨,還有另一副金手環,和這項圈是一對的,上頭的翔龍鏤雕又更別致了,還藏了一把鑰匙。慕容霜華把玩了一下便找到取下鑰匙的方法,鑰匙柄上聯結著細鎖鏈,手環戴在手腕上時,鎖鏈的長度剛好讓鑰匙能握在兩指間轉動,把鑰匙扣回手環上,鎖鏈就只是單純的裝飾。

這手環當然是她自己戴。

藍非看見她手上的項圈,只愣了一下,心跳卻漸漸失控。

爆奴都退下了,慕容霜華看著藍非在她身前單膝跪下,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她把項圈給他套上,在扣上鎖扣前托住他的臉,彎下腰,笑咪咪地與他對視。「吶,別說我蠻橫霸道不講理,我又不是巴圖爾那個癖好怪異的家伙,不過戴上它之後,你就是我的人,從頭到腳,一根頭發、一根眉毛都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要是你有別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會讓那人死得很難看;我不知道過去的女皇和她們的皇夫是如何,但我不允許你像我父皇一樣……」

她始終無法釋懷這一點,哪怕其實母後才是介入父皇和黎冰生母之間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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