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發出異常淒厲的低咆,撲向前的身勢往後退了一丈有余。
殷淮這一掌僅出幾成功力,原不想取了大狼性命,只想震退它,未料大狼受那一掌後興許劇痛難耐,越發凶狠地展開第二輪攻擊。
殷淮的武功盡得老寨主真傳,加上寨中幾位武功造詣極高的前輩指點,已比一般武林中人還高。
也許遇上武藝登峰造極之人不一定有勝算,但對手是一頭大狼,沒有詭譎的招式,僅是憑著獸類本能攻擊,他倒是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應付。
這一人一狼纏斗間,殷淮招招挾帶風勁,參雜大狼發出的低咆,不斷回蕩在秦思耳畔。
一開始,秦思還將他抱得緊緊的,但殷淮每一掌擊出的力道,連帶震得讓緊圈住他腰身的雙手酸麻不已。
她的手不自覺一松,下一瞬便整個人滾落在地。
大狼已現疲態,見著跌在地上的女子,灰黯獸眸瞬間一亮,覷準了時機便伸出狼爪朝她一撲。
大狼的撲擊快如閃電,秦思大驚,連尖叫都還來不及出口,便見一雙健臂將她牢牢護進懷里。
靶覺熟悉而溫暖的氣息襲來,男子俊臉就貼在她的頰側,發出一聲悶哼。
這聲悶哼讓秦思一顆心無來由竄到心口,接著殷淮將她抱起。「走!」
若是他一人,他可與大狼纏斗,直至分出勝負,但此時有秦思在,他分心護她,如今右肩又被狼爪狠狠刨開,他已沒把握能護她周全。
思緒一定,他輕點足尖,迅捷地在草上縱走,轉瞬間便拉開與大狼之間的距離。
秦思看著不斷由眼前快速後退的暗林,身上衣袂翻飛,驚訝殷淮那了得的輕功,身形之快,彷佛御風。
她拉開嗓門問︰「殷淮,你要帶我上哪兒?」
沒听見他回話,秦思疑惑地抬起頭,這才發現他的唇色有些蒼白,膚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呼息間又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內心一凜,急聲開口︰「你受傷了?」
想起適才她跌下後是殷淮護住了她,不難推想大狼那險落在她身上的狼爪是招呼到他身上去了,而當時他悶哼一聲……
直至此時,她才覺得事態嚴重。
熱血不斷流出,殷淮的意識有些渙散,好在秦思這一喚,讓他瞬間清明了幾分。「是傷著了。」
「嚴重嗎?還好嗎?」
殷淮還來不及開口,便覺她探過手往他的右肩模去,他忍不住開口制止。「別踫!」
他沒瞧見傷口,卻大抵可以想像那會是什麼可怕的光景,他不想嚇著她。
他愈是不給她看,愈是讓秦思內心充滿自責與愧疚,回府的事已被她拋諸腦後,此刻她只想知道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停下來,讓我瞧瞧。」
殷淮充耳不聞,腦中盤旋的想法盡是如何保護她、如何在天亮前,讓她平安回到秦府。
見他沒反應,她強忍著淚水問︰「你能找處安全的地方讓咱們歇歇嗎?」只要想起他是護著她才會受傷,她的心怎麼會不難受?
殷淮听出她的哽咽,知道她的愧疚,衡量著自己此時的狀況,著實是不宜再行……
他定下心,理了理思緒才說︰「好吧,我們先找個山洞歇息,等巴圖爾尋來,有它一路護衛,我再護送你下山。」
第4章(1)
黑暗的山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有一大片藤蔓覆蓋住洞口,讓洞里雖然陰冷,卻意外地爽淨。
秦思先扶著殷淮走進山洞,接著她又走出洞外,拾了些枯枝,再用身上的火摺子以及油布生起了火堆。
火光照亮了山洞,一並驅走洞里的寒意,瞬間溫暖了起來。
殷淮失血過多,側身靠在石壁上,只覺思緒昏昏沉沉,偏偏一雙黑陣卻管不住的隨著秦思打轉。
他以為秦思是典型的千金大小姐,雖沒架子,至少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對她而言,撿樹枝生火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即便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終究是把火給生起來了。
秦思坐在火堆旁,突然意識到男人灼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被他如此專注地盯著,她怎能不害臊?女敕白的臉瞬間染上一層紅暈,局促地開口︰「我、我臉上沾了泥嗎?」
因為片刻前經歷的那些驚險,她身上的衣裳帶著濕氣不說,還沾了不少爛泥和草屑,狼狽不堪,和平日衣衫整潔、容貌姣美的模樣很不同。
秦思不自在地抹了抹臉,手上的污泥弄髒了整張小臉,她這模樣看來狼狽,殷淮卻覺得心管不住地悸動著。
只是理智卻冒出了頭,打壞那失控的情思。
這樣一名女子,他要得起嗎?
思及兩人之間的差距,一股莫名的煩悶升起,他非得呼吸吐納好幾回,才能將那落寞連同想替她抹掉臉上髒污的沖動給抑下。
平靜好了心情,殷淮才緩緩開口︰「沒事,只是不知你做了萬全的準備,居然懂得帶火摺子和油布。」
听不出他這話是褒或眨,秦思咕噥了句。「最後還不是得讓你救……」略頓,她發現他過分蒼白的臉色,才想起她竟忘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做。
她著急地湊到他身邊。「讓我瞧瞧你的傷口。」
殷淮不忍拿身上的傷口嚇她,淡聲推辭。「適才我已經點了肩上幾個穴道讓血暫時止住,還服了顆丹丸,不礙事的。」
「怎麼會不礙事?就算血止住了也服了丹丸,還是得做簡單的包紮吧?」說著,她暗惱自個兒居然忘了帶上一些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殷淮見她瞧他的目光憂心忡忡,不禁問道︰「真的不怕?」
「怕什麼?」
他努了努下顎。「雖然肩上的傷不嚴重,但應該有些不堪入目。」
「我怕,可難道要擱著不處理?」說著,她輕扳過男人的寬肩,看到四道由後頸劃至右肩的傷口,聲音難以自制地顫抖起來。「這哪里不嚴重?真的不疼?」
或許受傷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秦思也不得不佩服他堅韌的意志。
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神色自若地同她說話?若不是臉色白得嚇人,她真瞧不出他受了傷。
殷淮側過眸,看著她墨睫半垂,素眉憂心地輕輕蹙起,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瀾。
「是疼……」
他的話甫落,便听見嘩啦一聲,秦思已從裙子上撕下幾塊布準備給他包紮傷口。
再一次見到她這豪邁的舉動,殷淮蒼白的俊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詫。
發現他的凝視,秦思這才驚覺自己這動作不甚淑女,她面皮一熱,窘聲解釋︰「總是需要有東西幫你包紮傷口吧?這內裙里襯至少不算髒,就勉為其難用上了……」
聞言,殷淮又怎麼可能嫌棄她這份真心?「我會賠姑娘一件新衫。」
「賠什麼?我欠你的豈止這些?」她瞋了他一眼,將撕成條狀的襯裙分別纏在他的頸部以及右肩上。
她一靠近,屬于她的淡淡幽香竄入鼻息,胸口那評動心跳又逕自亂了譜。
秦思一心只放在他的傷口上頭,一邊細心包紮,一邊開口︰「明兒個一早你送我到郊道便成,回山寨可得趕緊讓死不了大夫瞧瞧,知道嗎?」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多少也明白,秦思這善良的姑娘會做這般傻氣且天真的決定,多少也是顧慮到他的處境,不想讓他再為她涉險吧?
他酌量了下後才緩緩開口。「你真覺得自個兒能平安回府?」
殷淮的詢問讓她手中的動作一頓,她側過臉,唇不小心從他唇邊蹭過,那踫觸讓彼此皆怔住了。
靶覺女子暖甜的溫熱氣息迎面撲來,殷淮有種想張唇攫取她粉女敕紅唇的沖動,但以禮自持的理智還是冒出了頭,壓下了那放縱的想望。他微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啞聲道︰「不親自送你回閨閣,我無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