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豆花比他想象的好吃,可她有必要開心地像是中了樂透頭獎一樣嗎?這女人是不是沒有煩惱啊?
成震宇又看了她的眉飛色舞一眼,唇角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微微上揚了幾分。
咦,空氣怎麼愈來愈稀薄了呢?成震宇放下空碗,長吸了口氣,抬頭一看。
天啊!他們身邊什麼時候聚集了這麼大一群人啊?
「咦……王伯伯、李媽媽、張大姊、朱女乃女乃……你們全站在這做什麼?」洪玫瑰張大眼,驚訝地發現「他們」又被人群包圍了。
「玫瑰啊!」有人帶頭說話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成女乃女乃的孫子成震宇啦。」洪玫瑰急忙先下手為強,免得成震宇又拉起她狂奔。
「喔──」
圍觀群眾圓眼瞪向成震宇,嘴巴全都統一變成O形嘴。
成震宇擰起眉頭,懷疑自己突然變成了外星人。
「唉喲,原來就是成女乃女乃那個梅蘭芳孫子喔。」
「唉喲,怎麼戴了這麼一副黑拙大眼鏡?」
「唉喲,長得根本就和照片完全不一樣嘛!」
紛紛議論排山倒海地涌來,好奇者甚至想伸手模上一把以確定成震宇的真實性。
洪玫瑰看著成震宇扭曲的嘴角及抽搐的雙頰,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各位大爺大嫂,這位大哥臉皮很薄,煩請各位饒他一命吧。」洪玫瑰拱手作揖,向大家鞠躬。
人潮慢慢散去。
成震宇不發一語,板著臉瞪著矮桌上的空碗。
「我要走了。」他掏錢付帳,起身就要往前走。
「干麼這麼別扭,敦親睦鄰一下嘛。」她緊跟在他身邊,對著他擠眉弄眼了起來。「成女乃女乃當初把你那張照片拿出來時,可是艷驚全場呢!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對著你的照片眼楮發亮、口水直──」
「妳很幸災樂禍,對嗎?」他瞇起眼,狠狠瞪她。
「沒沒沒,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奉勸你,不要那麼死板不知變通嘛。人啊,要懂得適應環境。有酒時就該把酒當歡,有左鄰右舍來贊嘆你的美貌時,就該含笑接受……」
成震宇停住腳步,低頭鎖住她的眼。「人要懂得適應環境,是吧?」他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沒錯沒錯。」洪玫瑰用力點頭,等發現成震宇的笑容不對勁時,她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成震宇扯過她的手臂,把她往他的身前一扯。
「成……成震宇──你、你想干麼?」
第四章
洪玫瑰看著他鏡片下俊秀的冷眸,心跳再度加劇。
他們挨得那麼近,近到她連他衣服上的松香味都聞得好清楚,近到她覺得呼吸困難。
「我想,明天晚上請妳吃飯,好回報妳今晚的『招待』。」成震宇俯低身子,墨眸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洪玫瑰屏住呼吸,心髒驀地揪了下。
這家伙沒事干麼長了這麼一對漂亮的眼眸啊!
如果眼前對望的這一幕出現在她的插畫里,一定是滿眼星光、身後撒滿小花似的畫法。但,她現在可是在現實里啊……
洪玫瑰紅著臉,別開眼,心跳很亂,只好拚命地深呼吸。
成震宇看著她靜默時的側臉,意外地發現如果撇去她的粗魯舉止不談,單就她的五官來評論的話,她其實長得相當細致。
長長的洋女圭女圭睫毛,圓亮的眸,蜜般的肌膚、俏挺的鼻和粉色玫瑰般的櫻唇,偏偏就是表情太多了些,話也太多了些,一點都不像個女人。
成震宇不以為然地抿了下唇,卻突然發現了她正在臉紅。
嘿,敢情她真如女乃女乃所說的那般「喜歡」他?
成震宇推了下眼鏡,更靠近她,也盯她盯得更專注了。
洪玫瑰發現了他一瞬不瞬的注視,她更加不知所措,只好卯起來拚了命地深呼吸。
嚇!
她背轉過了身,成震宇的大掌按上了她的肩膀。
洪玫瑰輕顫著,無助地仰望著他,緊張到只記得要用力大口呼吸。
「女孩子呼吸不要那麼大聲。」成震宇教訓道。
一股火氣直沖而上洪玫瑰的臉頰,她齜牙咧嘴地瞪著他。所有什麼滿眼星光、撒小花的場景,此時全都化成了兩道殺人厲光。
「男人的呼吸比女人還大聲十倍啦,沙文豬!」她圓睜著眼,對他大吼出聲,才剛對他冒出芽的那一點喜歡,現在全都扔進太平洋了啦!
「說話小聲一點。」成震宇命令道,認定她如果喜歡他才有鬼咧。
「偏不要!」洪玫瑰發出一聲獅子吼,在他還摀著耳朵時,她就已經鼓著腮幫子,拋下他往前疾走了。
「記得我明晚要請妳吃飯,晚上六點,在妳家門口──」成震宇在她身後涼涼地說道。
他可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非要她明天把她剛才說的那些「死板不知變通」、「要懂得適應環境」那些話全吞回去。
「我不去!」豬才跟他吃飯啦!
「妳不敢?」他使出激將法。
「我不敢個頭啦!六點,不見不散!」
洪玫瑰沒好氣地對他怒吼出聲,當下便孩子氣地決定──
她從現在開始到明晚為止,都要不吃不喝,以便明天晚上吃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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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晚上,成震宇把洪玫瑰帶到一間法國餐廳。
法國餐廳金碧輝煌,有凡爾賽宮的氣勢。沒有事先預約,絕對沒有位置;沒有精心打扮過的人,也絕對不敢出現在這等場合。
但是,餐廳老板是成震宇的朋友,所以洪玫瑰特例被允許,即使她穿著很「驚人」,也仍然可以入場。
是故,他們越過人潮走入餐廳,洪玫瑰的夾腳涼鞋踩得啪啪響,招來一堆白眼、冷抽氣聲與尖酸的批評。
洪玫瑰死命掐著成震宇的手臂,硬是要挨在他身側走路。
活該他被人知道他們是一起來的!
她穿著咸菜干般的短褲和夾腳拖鞋,和他一身西裝筆挺相較之下,根本就是天差地別,活像是他從市場里撿回來的棄兒一樣。
洪玫瑰生著悶氣,低頭逃難般地走進餐廳里,窩入角落位置。
成震宇沒理會她,他徑自看著菜單,光是挑酒、選菜,就用掉了近半個小時。而洪玫瑰從頭到尾,都像個模範生般地將雙手擺在膝上,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成震宇瞄她一眼,自在地往沙發上一倚。
他平時嫌吃法國菜浪費時間,但他今天心情很好,硬是要拉著她一起耗鐘點,誰讓她昨天竟敢嘲笑他不懂得適應環境。
「妳現在知道我昨天處在那堆陌生人之間的突兀感了吧。那與什麼『適應環境』的能力完全無關,純粹是個人習慣問題罷了。」成震宇撫著下顎,打量著她的怒容。
「你真的非常、非常的小心眼。」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眼冒怒火。「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如果妳想在眾目睽睽下奪門而出,再丟臉一次的話,我無所謂。」成震宇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無所謂地看著她快要冒出火花的小臉。「既來之,則安之嘛,昨天妳不是拚命想告訴我這個道理嗎?」
「我昨天是好心好意,你今天則是居心叵測!」她緊抓著桌沿,對他低吼出聲。
成震宇望著她表情豐富的小臉,意外地發現,她發起火來眼眸竟晶亮得頗……可愛。
「看什麼看!」洪玫瑰傾身向前,用足火力專心瞪他。
成震宇一挑眉,心情很放松。
雖然她的坦率,會讓他這種社會人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她的大而化之,會讓律己甚嚴的他覺得懶散,但……
他發現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她。她很單純開朗,不會爾虞我詐,相處起來完全不用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