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差一點失去爸爸的感覺,還是讓他嚇到了。
人命脆弱得讓他心驚膽跳,因為一夜之間,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他開始對生命充滿了不確定感,所以他更加急迫地想見到小貓。
老天爺對他不太差,因為當他那天沖到醫院見爸爸時,高敏君正陪伴在哥哥身邊。不過,老天爺也沒對他特別好,因為高敏君並不願意告訴他小貓在哪里。
「你跑哪去了呢……」
畢雅夫對著天花板低喃著,不知道想了多久,他皺著眉頭陷入了睡眠之中。
半小時後,他掙扎著從睡夢中醒來,腳才剛踏上地板,整個人就彈向沙發,他抄起了外套、皮夾,像踩著風火輪般地急驅向前。
他夢見自己在跟蹤高敏君!
是啊,要是高敏君不告訴他小貓在哪里,他難道不會跟蹤她嗎?
他就不信高敏君會不再和褚妙妙見面。
新長的胡髭散布在畢雅夫的下顎邊緣,凌亂的發絲和他黑黝的眼瞳一樣狂野如火。他笑得那麼激動、那麼熾熱,笑得就像一個找到生生世世相屬情人的男人。
只是,沒法看見自己的畢雅夫,並不知情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認真。
他只顧著要沖出門,找他的小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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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雅夫發現運勢當頭的人,果然不同。
他的運氣非常好,才跟蹤了高敏君一天,便看到了褚妙妙。
因為她們兩人住在同一棟樓里!
褚妙妙和高敏君一起走出公寓後,高敏君坐上了計程車,褚妙妙則戴上了耳機,安步當車地往前走。
畢雅夫從隱暗的角落走出,尾隨在她身後。
他無聲地跟著她前進,卻失去了上前說話的勇氣。
懊跟她說什麼?
他說不來那些真愛誓言——因為他不保證自己有法子只愛她一個。
他說不出那些「我會永遠愛你」的句子,因為他自己就不相信、永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找她回來,會不會只是帶給她傷害呢?
他自詡愛好自由,但這樣的他還算自由嗎?
許多的問號,在畢雅夫的腦子里盤桓著。
褚妙妙在路口轉了個彎,畢雅夫則嘆了口氣,慢吞吞地繼續牛步向前,也跟著轉了彎。
怕她發現了他在跟蹤,他小心翼翼地抬頭往前一看——
她……
她正走進「婦產科」。
畢雅夫睜大雙眼,全身血液逆流而上。
她不會是懷孕了吧?!
褚妙妙前腳才走入婦產科,畢雅夫便四肢無力地倒入紅磚道邊的木質座椅上。
老天爺不會在這個時候,送一個小孩來攪局吧?他瞪大眼,恐懼幾乎讓他瘋狂。
但是,如果有了小孩,她是不是就不會離他太遠了呢?畢雅夫的眼里閃過一陣亮光,整個人突然精神了起來。
天啊,他在想什麼?!
畢雅夫用力地捶了下腦袋。
他連自己都管不好了,又哪來的心思去安頓小孩?畢雅夫眼里的熠亮,在煙火般地曇花一現後,又恢復為黯然了。
他彎曲著上半身!抱住煩惱的頭顱,眼神急亂地瞪著婦產科門口。
當褚妙妙走出婦產科時,對上的正是畢雅夫茫然的痛苦眼神。
她胸口一窒,握緊了拳頭。
他那懊惱欲絕的表情,利刃般狠狠地刮過她的心,將她乍見他時的喜悅也一並血淋淋地刮去了。
認識他這麼久,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褚妙妙機械人一樣地移動著腳步,走到他面前。
「我只是擔心我會懷孕,所以,才想過來診所確定一下狀況的。恭喜你,我沒懷孕,只是壓力太大,所以生理期失調而已。」她看著他的眼,眉也不皺一下地說著謊。
「是嗎?」畢雅夫仰頭看著她瘦削了許多的小臉,他覺得自己差勁到極點。怎麼連這種時刻,都還是她在安慰他呢?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問。
「我跟蹤高敏君,所以就找到你了。」
褚妙妙看著他瘦削的臉孔,知道他變得憔悴了,但她卻什麼也沒有問。
知道答案又如何?黯然傷心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一個。
「找我有事嗎?」褚妙妙昂起下巴,淡然地問道。
她過分的疏離讓畢雅夫思緒一亂,他霍然站起身,雙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激動的眼里有著千言萬語。
褚妙妙望著他,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正穿過她的衣服透入她的肌膚里。
一瞬之間,那些互相依偎、在家里嬉笑怒罵的回憶全涌進了她心里.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我待會兒還要去打工。」她如果不夠堅定,只會一再陷入同樣的窠臼里,永遠也沒法子自拔。
「你在打工?那你學校的課業怎麼辦?」他問,覺得自己像個手足無措的傻瓜。
「放心吧,我找的是兼職性質的工作,不會影響學業的。」
「你可以不必如此的。」他嘎聲說道,舍不得她在外頭辛苦。寵她、照顧她,早就是一種習慣了。
「不去工作的話,難道要繼續住在你家,讓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你養了一個情婦嗎?」她眯起眼楮,一股怒火開始在心頭悶燒。
「你至少可以和我討論一下我們該怎麼做,而不要一聲不響地走掉。」他的指尖烙鐵般地陷入她肩頭。「你走了半個多月,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褚妙妙選擇忽略他顫抖的問句,瞪著他,咄咄逼人地說︰「你要討論什麼?我們現在來討論好了!不如,你先告訴我,我們之間要怎麼樣才能繼續下去?你說啊!」
畢雅夫頸間的青筋緊繃得像是要炸開來一樣,卻是沒有吭聲。
褚妙妙的心再度被打落到無底深淵,因為他眼里的猶豫比什麼都還來得傷人。
「如果要談戀愛,或者只是想玩玩,你都可以明講啊!這樣耗著不明說的狀況算什麼嘛!我有我的人生要過,我不要和你曖昧一輩子。」她大吼著,吼到心肺都快嗆了出來。
「我不想傷害你。」畢雅夫沙嘎地說道。
褚妙妙倒抽一口氣,她瞪大眼,毫不客氣地伸手狠狠推了他一下。「去你的不想傷害我!」
畢雅夫腳步踉蹌地後退數步,卻完全使不出力來阻止她的攻擊。
「你如果不想傷害我,就不應該來找我。」她抓住他的衣領,憤怒地一扯,怒眼直逼到他眼強。「你需要的只是一個你不需要對她負責任的陪伴者,如果不是我,別人也行!」
「別人不行。」畢雅夫斬釘截鐵地說道。
褚妙妙屏住呼吸,掐著手掌,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許期待,她承受不起太多的失望啊。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試過。」她凶巴巴地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我不算年輕了,我歷練過很多段感情。是不是對的人,我不會不知道——」畢雅夫認真地解釋著。
「所以,我對你來說,很特別嘍?」褚妙妙定定地凝望著他,雙臂交握胸前,單刀直入地問道。
畢雅夫沒接話,因為他不知道該回答「是」或「不是」。他或者在意她,但他確實還沒有法子去相信男女之間的感情。
褚妙妙頹下雙肩,听見自己的心碎成片片的聲音。
「我要的只是一個痛快。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你又憑什麼站出來瞎攪和?」褚妙妙緩緩地後退著,悶聲苦笑個不停。「哈,我在期望什麼呢?你不過是一個只想獲得卻不想付出的卑鄙小人。哈……」
「我從沒打算要要維持一段長久感情,但你和其他人不同。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想……」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褚妙妙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你也從沒給過我機會跨越朋友關卡,走入你的心啊。我現在想開了,願意放手了,麻煩你離我遠一點,不要再來煩我了。」褚妙妙一手放在肚子上,表情聲音都堅決得毫無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