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 第10頁

尉遲勁心滿意足地舌忝干最後一滴茶液,把空杯子往浴白旁邊一擱,裹著石膏的右腿悠閑地靠在浴白外頭晃啊晃地。

他吹著口哨,拿起一本軍事期刊,觀看著近來局勢,覺得一切當真幸福美滿到一種可以遭天妒的地步。

何田田的料理合他胃口,她整理家務的俐落程度也讓他沒法挑剔。冰箱里裝的是他愛喝的啤酒,下酒菜送上的是尋常人家不可能變出來的蛋黃烤蟹管。

何田田來了半個月,菜色竟沒有一天是重復的。害他每天開完會後,便迫不及待趕回家,期待著晚上的菜色。

白裕承取笑他像新婚丈夫,可他不在乎,喂飽肚子里的饞蟲才是最重要的事。

總之,他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到願意忍受小凌那個丫頭,不時月兌口喊他「熊叔叔」的白目行為,滿意到願意忍受何田田不時對他擺出的冷臉色和壞脾氣。

天知道何田田對他說話時,總是沒好臉色,但是和白裕承談天時,就又肉麻兮兮地笑得溫柔無比,氣煞人也,

「先生,您母親打來的電話。」此時,何田田的聲音從電話擴音器里傳來。

「說我淹死在浴白里了。」尉遲勁動了下嘴巴,全身仍然泡在浴白的白色泡沫里。

「這種消息,你可以親自告訴她。」

尉遲勁扮了個鬼臉,從何田田的聲音可以听得出她八成認為那是個好消息。他側過身,將電話轉至外線。

「喂,老媽,有事嗎?限你在十個字內說完。」

電話那頭不客氣地傳來僻哩啪啦一串,尉遲勁忍耐地听老媽抱怨完家中的諸事不順之後,他突然心情大好地吹起口哨來。

「你問我為什麼沒發飆啊……」尉遲勁吊人胃口地拉長了音調,賊賊地一笑。「因為我找到了一個跟咱們退休羅杰差不多精采的管家!

「除非你把我腦袋摘下來,否則不讓。我家里干淨整齊到連我都會驚嚇到的地步,而且我的管家手藝一流,家常菜做得尤其精采。」尉遲勁說得眉飛色舞,得意地撫著下顎的胡渣。

「好了,我不跟你扯了,我正在洗澡……停!不準再提到我老婆了,等時間成熟了,我會把事情處理完畢的。老話一句,你們如果敢去騷擾她,我們就斷絕親子關系……」為了擺月兌家人的嘮叨,他什麼鬼扯都說得出口。「對對對,我就是太愛她了,舍不得讓你們摧殘,隨便你們怎麼說啦!」

「啊!我美妙的管家在呼喚我吃晚餐了,她炖的牛肉湯可是世界一流,再見!」尉遲勁找了個借口,「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翻了個白眼,身子全都浸入浴白的熱水里。他看著天花板,心情整個低宕了下來。

他該打通電話給葉蓮,和她談談如何面對他們的未來。

他處理過太多集團的營運危機,深知傷口若不快點處理,總有一天會危及生命本體的。但他卻因為不敢面對自己的自私,而放任自己的婚姻腐爛到無法解決的地步,這實在是說不過去的糟糕。

最重要的是,他想向葉蓮好好道個歉。

尉遲勁鼓起了勇氣,按下那組在腦袋里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手指僵硬得像是結了一層冰。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響了無數聲,卻依然沒人接。

尉遲勁若有所思地掛上電話,伸手拭掉眼睫上的水蒸氣,長嘆了口氣。

如果葉蓮想要改變現況的話,她應該會主動和他聯絡吧。若是她先開口要求離婚的話,他的內疚感多少會減輕一些吧。

「尉遲勁,你這個孬種,又在找理由替你自己開月兌,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尉遲勁抓著浴白的扶手,用手臂力量把自己撐起來,坐到了浴白邊緣。

他頭也不回地伸手要抓浴巾,不料準頭沒抓對,身子往旁邊一傾,整個人的重心驀地往浴白邊的地板一偏一摔。

尉遲勁咬緊牙根,因為怕尚未全痊愈的腿再度受傷,他驀地一個狠狠轉身,改用上半身著地法。

「啊!」尉遲勁慘叫一聲,全身肌肉骨頭全都咚地重擊上地板。

「尉遲勁,你還好吧?」何田田著急的聲音在浴室門口響起。

「我想我可能需要救援。」地板微濕,萬一他爬起來時沒抓穩,可能會再摔斷另一條腿。

「我方便進去嗎?」

「請進,歡迎光臨。」尉遲勁發現他腦筋一定撞壞了,否則怎麼會覺得現在的情況荒謬可笑。

他的下巴擱在地板上,四肢大張,鐵定像一只被釣上岸邊擱淺的大魚吧。

何田田推門而入,不料迎接她的卻是他的結實和光溜溜的身子。

她睜大眼,震驚到腦中呈現空白狀態。

「喂,你的眼楮可以從我的上移開了吧。」尉遲勁拍拍地板,不耐煩地說道。

何田田飛快地拿過大浴巾,鋪在他身上。

「你撐著我左邊身子,我會用右手抓著浴白。當我數一、二、三時,你和我同時站起來。」尉遲勁命令道。

他高壯的體型,對嬌小的她會是種負擔。他可不想光溜溜地壓在她身上,對他婚後就禁欲的男性分身造成出軌的威脅。

何田田依言站在他的左邊,由于有過照顧爸爸的經驗,她用她的肩膀撐住他的肩臂下,一手則順勢攬扣住他的腰。

尉遲勁僵住身子,因為她柔軟手心貼在他肌理上的感覺而心跳加速了好幾拍。

她的手好涼、好小、好軟!

「一、二、三——」他嘎聲說道。

何田田的肩膀被烙入一股壓力,他倚著她站起身,身體溫度全融入她的手臂里,而他的浴巾則落在地上,再度恢復為原始人的赤果狀態。

「扶我走到房里,眼楮則請筆直看向前方,非禮勿視,這事不用我教你吧。被一個男人告性騷擾,可不是什麼太名譽的事。」尉遲勁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好心地想化解她的緊張。

「我們母女對『熊』都沒有興趣。」何田田抬頭看他,唇角微微地抽搐著,顯然正在忍笑。「咯。」

尉遲勁低頭瞪著何田田,突然有了當暴露狂的沖動。想他一身結實動人的高健身軀,居然三番兩次被這對母女侮辱!

「前面有門檻,請抬起你的腿,我對于再看一次你的沒興趣。」何田田一挑眉,直截了當地說道。

尉遲勁的面容陷入一陣強烈的扭曲狀態中,他受不了了!

「你們這對不識貨的母女!」他怒吼出聲,只差沒捶胸頓足舉白布條抗議。

「咯。」何田田咬住唇,可笑聲還是溜出了嘴巴。她笑得全身抖個不停,她又不能「低頭」笑,只好抬頭對著他一陣青一陣白的臉龐哇哇大笑著,很有放聲嘲笑的意味。

尉遲勁盯著她的盈盈笑臉,心髒突然抽痛了起來。以前葉蓮笑起來時,是不是也會像這樣笑到全身無力呢?

懊死的,他記不得了。

「哼。」他別開頭,跨過門檻。

他需要盡快去找葉蓮,免得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們兩人的形象重迭,搞瘋自己。

「你怎麼會在我房里?」他問。

「我正在把你的干淨衣服收進衣櫥。」何田田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他皮膚上的水氣全沁入了她的上衣,濕了她半邊肩膀。

尉遲勁凝望著她的側臉,發現她的皮膚很好,柔軟得像孩子的皮膚,像乳白的豆腐,一看就是很好吃的樣子。

尉遲勁發現自己齒根在發癢,這點很糟!

他一直相當公私分明,可這一回卻不小心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了。而這種意識一旦覺悟了之後,便很難再去忽略了啊!

同一時間,何田田也在盡量控制著呼吸的平穩。他的沉默讓她意識到身側傳來的男性體溫,還有他們相擁的姿勢有多曖昧。更遑論他低沉的呼吸聲,有多讓她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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