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一樣吧。
況且,他才經歷過一場讓他不好受的車賽,而他竟連好好休息一晚都沒有,就急著飛到她身邊來。他對她的心意,應該也是不言而喻了。
然則,吸引力對她來說,只是戀愛中的一小部分啊。
歐陽文文聰黠的眸子閃過一陣黯然,她對著他淺褐色的臉龐低嘆了口氣,不知道她和他應該怎麼辦?
「嗨──」麥特森突然睜開眼,低啞地喚了她一聲,唇角淺淺一笑。
嚇!
歐陽文文看著他含笑的眼楮,整個人驀然往後一跌。她一手撫著胸,心跳又亂了拍。
明明是看得很熟悉的臉了,怎麼今天卻老是覺得不對勁呢?
是由于他那雙因為生病而水亮的深眸嗎?還是因為他在傷心難過時,第一個就想到她,而讓她覺得自己很特別嗎?
「怎麼一直看著我?我的頭上長角了嗎?」麥特森笑看著她,緩緩地坐起身說道。
歐陽文文搖頭,心髒被一條隱形繩子懸在空中晃啊晃地,晃得她心神不寧。
她慢慢地別開眼,不大敢看他,遂在床邊半跪起身,替他拍松了兩顆枕頭墊在他的身後。
麥特森望著她拂在身側的柔亮發絲,心髒像浸入了蜜糖里一樣。
長到這麼大了,他卻是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喜歡這回事,是可以愈釀愈甜的。
「身體不舒服還這麼高興啊?」她一抬頭,看他笑得很開心,便也笑了起來。
「我全身骨頭都在痛,我覺得自己像五十歲一樣。」他苦笑地說道,往後一躺滑入枕頭山里。
「要不要喝水?」她問。
「謝謝。」躺了一整晚,喉嚨確實是干嗄的。
歐陽文文走到廚房倒了杯水,放到他手里。
「喂我喝。」他耍賴地把手背到身後,孩子氣地仰起下顎。
「你自己喝。」她現在怪怪的。「我去榨柳橙汁給你喝。」
「我現在不想喝柳橙汁,我比較想跟妳說話。」麥特森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旁坐下。「妳知道妳現在看起來像個妻子嗎?」
「是嗎?」歐陽文文干笑兩聲,不知所措地低頭揉著鼻子。他從以前就是一直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嗎?那她怎麼會從沒覺得別扭過呢?這氣氛親昵得讓她起雞皮疙瘩。
「我很想妳。」他勾起她的下顎,從來不曾對自己的心看得這麼透徹過。
歐陽文文迎視他的眸子,她輕抿住唇,隱約知道今天他們之間會有些改變。
「沒話好說嗎?」麥特森的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
「喔。」她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
「就只是『喔』一聲喔。」麥特森的拇指陷入她的臉頰,毫不掩飾他眼底的失望。
歐陽文文拉下他讓人發癢的手指頭,她仰頭看他眼底眉梢的疲憊,只想先處理她目前最在意的問題──
「麥特森,你對于那一場比賽,還是覺得很悶,對不對?想不想談一談?」歐陽文文的手扶上他的手臂,柔聲問道。
麥特森臉色一沈,別過頭瞪著牆壁。
歐陽文文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的肌肉像石頭一樣地僵硬。果然,他還在生氣那場賽事。只是,麥特森沒開口,她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靜靜地陪坐在他身邊。
她當然看了那場比賽,約莫知道是因為輪胎與場地車道可能會產生危險的緣故,所以才會造成二十組車隊中有十三組棄跑的局面。當然,主辦協會不同意其他的那十三組車隊提出的折衷方案,也是造成了麥特森當時尷尬出賽的部分原因。
但是無論如何,像麥特森這種講求運動家精神的人,當然不願意佔這種便宜,拿到冠軍。偏偏他又不能跟著棄權棄賽,因為他的團隊確信他們的輪胎安全無虞。
歐陽文文握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輕輕拍撫著。她不是對輸贏很計較的人,但她可以理解那種勝之不武的不公平感覺,會有多不舒服。
「那不是你的錯。」歐陽文文月兌口說道。
「我覺得自己很孬,沒法子拒絕車隊,還是要跑上那不名譽的一場,拿那個什麼鬼積分。整場比賽,只有七台車在場上跑,贏了也不光彩!」麥特森想起他站在冠軍台的窩囊感,銳利眼眸一瞇,怒氣便一股腦兒的月兌口而出了。
「我記得你說過,賽車是一個團隊活動,對不對?」她每掰一根他的手指頭,才說一個字。與其說是在安慰他,不如說是在等他平復他的心情。
「嗯。」他哼了一聲,沒接話,純粹享受著被她手指頭輕柔握住的感覺。
「所以,你出賽與否,關系到的不是你一個人,而是整個團隊。你是車隊的一份子,少數服從多數,也該是一種職業道德吧。」她撫摩著他拇指上的指繭,娓娓地說出她的想法。
「問題是,在大眾面前覺得顏面盡失的人是我。當我站上領獎台,面對著群眾要求主辦單位退票的喧嘩聲時,我其實很想幫著他們一起吶喊!」他緊掐著拳頭,褐色手背上的青筋怒突而出。
「你那天領獎的陰沈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啊,我從沒見過誰拿第一名拿得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啊。所以,沒有任何人指責過你一句,不是嗎?」她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手背,似水秋眸像極了一個溫柔的母親。
麥特森低眸望著她的關心眼神,他的暗綠眼瞳一瞇,忘了他方才的憤怒,只知道他的心,已經淪陷到一場前所未見的愛戀情況里了。
「妳知道嗎?其實,妳說的這些話,我的經紀人Mark已經跟我說過了。」麥特森的身子愈彎愈低,氣息吹動著她頰邊的細發。
「對不起,我只能想到這些話。」她抱歉地看他一眼,卻也在同時屏住了呼吸。他──一定要離她這麼近嗎?
「但是,妳的話讓我舒服多了。」麥特森摟住她欲後退的腰身,傾身在她的額間印下灼熱一吻。
「為什麼?明明我和Mark說的是一樣的話,不是嗎?」她抬頭看他,聲音有些顫抖,心跳紊亂地影響到了她的呼吸。
「因為我知道妳不會騙我。如果我今天做的事是錯的,妳也會大義滅親,對嗎?」麥特森揉揉她的鼻子,注意到她呼吸變得急促且凌亂了。
「沒錯。」她仰頭看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那粉紅的舌尖,像誘惑著亞當摘下隻果的小蛇般,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麥特森沒有拒絕誘惑,他扣住她的後腦勺,熱唇覆上了她隻果般紅潤的雙唇。
「唔……」麥特森的舉動讓歐陽文文一驚,抗拒地伸手敲打著他的肩臂。
這回,麥特森沒有莽進。他輕啄著她的唇,像品嘗著世間少有的美食。他的舌尖滑過她微冷的唇瓣,在她的唇上徘徊著、感受著她的軟馥。
這回,對歐陽文文來說,他不再是一個陌生人,他的唇有著她已經熟悉的氣息,他的身軀也有著她熟悉的溫度。
「閉上眼楮。」他在她的唇上低語著。
歐陽文文搖搖頭,手指仍害怕地抓著他的肩膀。
「閉上眼楮,不然我就吻妳。」麥特森誘哄的氣息,催眠似地鑽入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眨著眼,腦子亂烘烘。所以,她依言乖乖地閉上了眼楮。
麥特森看著她單純無邪的表情,他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聲從他的唇上溢入她的唇間,讓歐陽文文驀然睜開了眼──
他騙她。
麥特森的吻,在她睜開眼楮的那一刻,竄入了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驚跳了一下,卻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楮。他啜吻著她唇瓣的力道是那麼溫柔,像是在為心愛寶物拂去灰塵一樣地小心翼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