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諾如遭雷擊,連呼吸都停止了。他曉得不同世的人,無法僅悟,所以他之前才會期待師父醒來後,告訴他留下藍筱悠的方法,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根本沒有方法!
「那徒兒帶著她去晏金——」
「那死的換成是你,你們依然無法相守的。」國師頭。
他胸口如受重捶,撕裂般疼痛。
呆坐半晌後,他憤而取出長劍,蹌踉沖了出去,在外頭揮起長劍一陣亂砍,對著長空怒吼,淒厲破雲。
柄師走了出來,不住頭長嘆。「都怪為師不好,明明算出你上一趟去到晏金會有劫難,但為師卻算不出自己何時會真正壽盡,偏偏在你遇劫時昏迷,讓你與這女子發展出不該有的情感,是為師誤了你。」
瀝諾丟了長劍,在師父面前跪下了。「師父,為何不能是她?」
「你與她無緣又無分,她此生另有正緣,你……別浪費時間了。」
「既不是徒兒,那與她有緣有分之人又是誰?」他語氣里帶出一股恨了。
「天機不可泄。」
他忍不住嗤笑。「徒兒逆行于天地,早已窺知天下事,這天于徒兒能有什麼機密?」
「你擁有來去自如的機運,是得天獨厚的異數,但若違天逆天,也難逃劫數!」國師當頭棒喝。
他語氣晦澀不已。「師父,徒兒與她就……真不可能嗎?」
「不可能!」
「您如此斷然……」他慢慢跌坐下去,之後臉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諾兒,天命如此,就別強求了,趁還收得住情感及早抽身吧!」
他苦笑,「師父有所不知,徒兒早已情根深種,收不回來了……」
「你真糊涂。」
「對不起,徒兒自己也不知會對她放下如此深的感情,如今只盼師父容徒兒去見見她的命中人,若那人值得托付,徒兒也就甘心放下,不去強求了。」
「不成,你不得去見這人!」
「為何不能見,莫非這人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都與你無關,為師說過,你與她無緣無分,她的事你根本不該過問。」
「若真無緣無分,徒兒就不會與她相遇,師父的話未免矛盾。」
「你質疑為師?!」
「不,徒兒就事論事。」
「你!總之,你二人在被此的這一世里都是不可能的,記住為師的話,離她遠一點,她干你沒有好處。」
「師父……這是情願見徒兒苦?」
「苦總比……」
「總比什麼?師父為何不將話對徒兒說清楚?」
「唉……能說得清,為師怎麼會不說……」
「瀝諾……」忽然,殿門邊響起了微弱的呼喊聲。
瀝諾一震,循聲望去,藍筱悠醒了,正虛弱的坐在門邊,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與師父的對話,她全听見了……
藍筱悠趴在床上,頭深深的埋在被子里,大聲的哭,喉嚨都哭到嘶啞了。
瀝諾坐在床邊,胸口劇烈的疼痛,心像是被絞擰著。「別……別哭……你之前不是一直吵著要回去,如今……師父醒了,他能送你回去了……」他無比艱澀的說著這些話。
她聞言哭得更厲害。「沒錯,我是想回去,我想爹娘,我想家,可該死的你,為什麼要招惹我,讓我做什麼側妃,嫁了人了,就是回去心也切了半截,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對不起……」他苦澀黯然極了。
她拉下被子,露出那哭得紅腫的眼楮,發狠的看著他。「我留下是死,你跟我回去也是死,那不如咱們一起痛快的死,殉情去吧。」
「你舍得自己的爹娘?若舍得我便是陪你去死又如何?」
藍筱悠張口無言了,還清晰記得在洛洛山時見到爹娘尋不到自己時那傷心欲絕的模樣,自己真能自私的拋下兩老不管嗎?
她……不能。
「瀝諾,國師說我不屬于這里,待超過八個月,身子就會逐漸產生異狀,甚至死亡,可若我每次不逾時,八個月便走,或者你跟著我去到晏金,咱們來來去去,即便聚少離多,還是能在一起的不是嗎?」她想到法子,充滿渴求的問。
「我本來也有此打算,可師父告訴我,這回許是你也由晏金來了,觸犯了天則,老天將我穿越的通道給封了,我再不能來去自如,而你本不該來此,回去後,再不可能穿越來找我。」只要能與她在一起,各種法子他都想過,就是因為都行不通,他才會絕望。
她愣住了。「什麼?你我若不能再見……那真就斷了咱們倆的緣!還有那墨王妃怎麼辦?她還得你去醫治,你若不能再去,她眼楮如何能好?」
「由紫南山帶來的駝子草我一直養著,待你離去時交給你,我會告訴你治愈來世娘親眼楮的方法,來世娘親的眼楮只能拜托你了。」
她眼淚啪答啪答地再度往下掉。「你真的無法再去到晏金了……若此生咱們不能再相見,你可會……忘了我?」
她從沒想到與他分開,自己會這般難受,她早不可自拔的愛上他,自己以前怎麼會認為可以瀟灑離去呢?光此刻想到他會忘了自己,一顆心就無法抑制的慌痛,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里面啃咬。
「不會,我不會忘記你,可我希望你忘記我,這樣你便不會遺憾了。」他哀傷的說。
「嗚嗚……我現在就萬分遺憾,即便忘了你,也無法忘記心痛的滋味。」她撲進他的懷里。
他哽咽地抱緊她。「師父說,觀過天象,明日是天地開闔的日子,明日就能送你回去了。」
「明日……這麼快?」她唇角微顫。「不,我還得再待幾日,不能明天就走。」她慌亂的說。
「你身子越來越弱,不好再拖了,萬一體力耗盡,或是之後再無天地開闔的日子,誤了你回家的路,于你有險。」他也舍不得她馬上就走,但為了她的性命,自己不能留她。
「你師父不是說,最長一年,只要咱們不超過這時間,老天不會將我收去的,況且我這才留下十個月而已,還能再待兩個月的。」
「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若吃不消頂多昏睡,大不了你見苗頭不對,看好日子直接將我送回去便是,而我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不能就這樣走。」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那是什麼?」
「現在不說,到時候你便知。」
「娘娘……嗚嗚……您為何老是一睡不醒,你這又睡五天了,這是要急死菱菱嗎?」小爆女在她床邊嚶嚶哭泣。
藍筱悠昏沉醒來就听見這哭聲。「我這不醒了,別哭了。」
菱菱驚喜的停了哭泣。「醒了就好,娘娘到底有什麼問題,上回睡了近兩個月才醒,之後每隔幾日又會沉睡一、兩日,這回睡了足足五天,您嚇死菱菱了!」
「我……這是得了怪病,恐怕……恐怕不久于人世了」無法告訴菱菱自己不久便得離開瀝淵,回到兩百年後去,但平白無故消失也說不過去,只得這樣告訴她。
誰知這一說,菱菱放聲大哭了。
「娘娘怎麼會突然得怪病?奴婢去找太醫再來給娘娘瞧瞧。」說著起身要往外沖去。
「菱菱,回來。」藍筱悠起身將人喊住。
菱菱聞聲趕緊回過頭來。「娘娘怎麼起來了,您睡了這麼多天,沒進食任何東西,哪有力氣下床,等奴婢去喚來太醫後,便去請御廚做碗粥給您用。您先躺著,奴娘去去就回——」
「喝粥行,但請太醫就不必了。」她說。
「什麼不必了,娘娘還年輕,得了病就得醫,況且您還是東宮寵妃,多少人羨慕著,您別自暴自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