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點,說來慚愧。我家逍天終日專注于鏢局事務,壓根兒話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我這當娘的其實不比沈知府你寬心啊!」
「听來真是湊巧啊……」
看到沈知府一臉驚喜,嘴角微揚的模樣,翟夫人就知道對方對翟逍天成為乘龍快婿一事很感興趣。
至于沈慶兒,她也看得很順眼,很多千金小姐在與人說話交談的接觸中,難免有討好賣乖或瑟縮的舉動,可是這位沈小姐卻沒有這種毛病,不矯枉造作的性子,應該很合兒子的胃口。
「逍天雖然事業心重,但他穩重,有責任感,更是個正人君子,不是我賣花贊花香,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好好愛護妻小,成為一個好夫君。」她的兒子要是拿來跟其他公子哥兒比較的話,是絕對不會遜色的。
「我不是信不過翟當家的人品,對我來說,他當然是個很理想的女婿人選,只不過……就怕我家慶兒話這個福氣,得不到他的垂青。」
女兒是他生的,他豈會不知她行事大膽、古靈精怪的性子,人家翟逍天是個講求循規蹈矩,沉實不苟的鏢局當家,會接受這樣的姑娘為妻嗎?
「這是什麼話,我還怕沈小姐看不上我家那悶蛋兒子呢!沈知府,我們現在光坐在這里討論半天,決計是不會有答案的,何不讓那小兒女倆先貼近相處,之後再作定論?」
「但他們兩人似乎都對相親一事很抗拒,就怕他們知道是我們的刻意安排會感到不高興。」
「那就別讓他倆知道啊!」翟夫人發現,沈知府實在太過敦厚老實了,真奇怪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養出如此截然不同的女兒來。「或許上天就是故意要安排他們相識,逍天昨日剛巧回揚州來,可是十來天後他又要去長安,不如我們就讓他送沈小姐到長安一趟吧,希望兩人能在路上日久生情,最後開花結果。」
「這提議真好!前天我大女兒捎信來,說她有了身孕,那我就安排慶兒去長安陪她姊姊待產吧!」這理由簡直好得不得了,這下子慶兒一定會不疑有他,接受他的安排。
「有了天時地利人和,看來我們大有機會結為親家。」翟夫人開懷歡笑,連一旁的程嬤也頻頻點頭附和。
兩老已煞有其事地聊得興高采烈,而被亂點鴛鴦譜的兩位主人翁依然還懵然不知呢!
第二章
才進初夏,不比冬天的單調與荒寂,街邊樹上的花兒,紛紛展開了花瓣,夠爛嬌羞地盛放著。
熱鬧的市集,吆喝聲此起彼伏,沈慶兒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有名的衣服店子。
听說這兒的衣服在長安很出名,店內所售的衣服除了有一般簡單的款式外,就連現下最時興的服飾都有在賣,是男女老少添購衣裝的必行之處。
她新認識的揚州朋友,知道她想添點夏裝,便介紹她來這里了。沈慶兒踏進店里,看見有許多姑娘在看師傅裁衣灰圖,或買布綾輕紗回家,就知道朋友真是話介紹錯了,這里的確很受歡迎。
「這位姑娘挺面生的,是第一次小店的嗎?需不需要我替您介紹本店的最新款式?」一名伙計機靈地迎上前,一臉殷勤的對她笑道。
這位姑娘雙目靈動,生得冰肌玉潤,身上的衫襦長裙和腰系的長帶,無一不樣式精美,連身後的丫鬟都長得清秀,看來非富即貴,她定必不是一般人家出身。
像這種貴客,他們當然要熱誠相待了。
「我姓沈,是醉紅樓的鵲翠姑娘介紹來的。」沈慶兒沒有表露出自己是知府千金,反而報上了友人之名。
「原來是鵲翠姑娘的朋友,小的明白了。」伙計一听是那位常來店里光顧的歌妓,自然而然就把姿色上等的沈慶兒同樣歸為歌妓一類了。
他們從來不會歧視這種從事風月行業的女顧客,特別是名妓,她們身價高,結納的主要是才子、名流,較之一般婦女,她們多知文識字,或善歌舞,還能作詩,與人唱和,文化藝術修養較高,受到不少人的賞識和尊重,就連一般人亦不以與妓女交往為恥。
再說,亦是這群經常置裝的姑娘支持,他們的店才能在揚州站穩腳,生意蒸蒸日上。
「最近長安時興什麼款式的夏衣?能讓我看看嗎?」沈慶兒已迫不及待地東看西看了。
伙計馬上從後頭廂房內找了一套大袖衫襦出來,遞給沈慶兒。
「這是近日長安最時興的紗羅衫襦,听說就連宮內的娘娘們都穿這個在庭院中散步、捉蝴蝶呢!這件是我們替鵲翠姑娘訂造的,我見沈姑娘的身形跟她相若,不如妳試穿一下,假如歡喜的話,小的馬上去替沈姑娘多訂一件。」
看著色彩斑斕的衣裳,她心動了。
鵲翠跟她一見如故,鵲翠告訴她很多在妓院里遇見的有趣事,又借了很多在家里找不到的「消閑書」給她看,而她也教了鵲翠很多有關官場禮儀的事,使她在達官貴人或文人才子面前也有點上道的話題。
女兒家就是這麼簡單,只要談得來,慢慢就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既然投契,相信她們的品味喜好也會相近吧!
「豆芽,那我先進更衣間了,妳跟那位小扮去那邊,幫我看看哪個布料的顏色比較好。」她嬌滴滴的微笑說道。
連她也好奇,自己穿起這新衣會變成什麼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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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公子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呢……啊,是翟當家?」一看見久違的熟悉臉孔,店內的伙計驚喜起來。
「我不過一年話回揚州而已,看你那麼驚喜,活像我十幾年話出現過似的。」一道清亮男聲緩緩地說道。
無論時間過了多久,在外面經歷多少大風大浪,回來後人和事都話多大變化,家鄉的味道令他倍感親切!
「有你翟當家親自來買衣服,我們當然受寵若驚啊!」掌櫃听見伙計的高呼,也從店鋪後頭出來,與翟逍天打招呼。「翟當家,這次的絲路之行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只是衣服弄破了幾套。」高大瀟灑的翟逍天回以一抹淺笑,不客氣地踱步,走到放男裝的櫃子前。「有適合我穿的現成衣服嗎?我要多買幾套路上備著穿。」
「有有有,這幾套如何?」伙計抖開了簇新的男子胡衫衣袍。「雖然男子衣服話女子來得多變化,但這幾件是小店特別裁制的,右衽、大袖、領袖及下擺處的邊緣都有裝飾,出席任何場合都不會顯得簡約失禮。」
「我們這些靠走鏢維生的人,不太計較什麼失禮不失禮的,反正穿起來舒適、便利即可了。」
翟逍天一向不拘小,也不會自恃身分而特意在衣著上故作高貴,他只知道做人要自律和自重,才不會有辱自己和身邊的人。
「雖然這麼說是跟店里的生意唱反調,可是翟當家,你也該快些找一個能替你做衣裳的妻子了吧?」
掌櫃在長安時便與翟逍天相識,因此對翟逍天的私生活也不是一無所知。他知道翟逍天並不是柳下惠,可是跟「風流」二字相提還真相差十萬八千里,更遑論听說過他有哪位紅顏知己了。
「該不會是我娘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來對我說這些話吧?」翟逍天開玩笑地拍拍掌櫃的肩。
「我是覺得你一個大男人,明明能夠讓別人代勞,卻總是自己打點穿的吃的,何必呢?」
會親自來店里買現成衣服的男人,多數是錢不多又話妻小侍候的孤家寡人,像翟逍天這樣的大人物簡直是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