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歌聲嘹亮,帳內的恪純則咬著唇,感動得眼泛淚光。
「哎喲,王妃,不能哭,不能哭啊!結婚是多麼高興的事,怎能哭喪著臉去迎接親王呢?」嬤嬤吃驚地提醒恪純,身邊的丫鬟亦趕快去整理她的妝容。
「我不是傷心,我是……太感動。」她破涕而笑,要婦人們不要替她擔心。
全天下最珍重她的人,將會是她的丈夫吧?她比多少女人來得更幸運啊!
待圖察爾唱完後,便往氈包門口走近一步說︰「我要接回我的新娘子了,請開門。」
一听到他的話,大家便下意識的往前走去,蒙古嬤嬤笑嘻嘻地挽住了恪純的胳膊,將她帶到門口。兩名丫鬟將氈包的門簾高高撩起,一道紅色健碩的高大人影朗笑著跨門而入。
圖察爾紅緞結冠、身著長袍,頭戴圓頂紅纓帽,腰扎黃金寬帶,垂掛一柄金色彎刀,腳蹬高筒皮靴,腰間松垮垮地系了一根象征幸運聖潔的白色哈達。
「王爺,恭喜您大婚,祝您與王妃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嬤嬤把恪純的手交到圖察爾的手上。
圖察爾面露喜色,眼瞳炯炯有神,目不轉楮地看著嬌美無比的恪純,緊緊握住她的小手。
「恪純,我終于娶到你了。」身為男人的自豪感使他更加志氣昂揚。「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會讓你後悔的。」
恪純嘴角微勾,肌膚染上淡淡的紅暈,還來不及點頭回應圖察爾,就被眾人簇擁外出,繼續進行婚禮的儀式。
帳外等待的人群,見到他們一起出來時,一陣狂呼聲忽而響起。
他們從兩堆旺火之間雙雙穿過,接受火的洗禮,然後拜佛祭灶,再拜見圖察爾族中的長輩。
蒙古的婚禮可說是熱鬧得很,往往要延續個兩、三天。
草原的婚宴上,大堆的旺火、狂歡的人群,小伙子們高舉銀杯開懷暢飲;姑娘們手彈馬頭琴放聲歌唱跳舞。
婚宴擺設全羊席招待親朋好友,各種女乃食品、糖果應有盡有。圖察爾提銀壺,恪純捧銀碗,向來賓逐一獻哈達、敬喜酒,好不忙碌。
恪純現在才知道,新娘子不是只能坐在新房里,獨自默默等待新郎進房來,而是能共同進退,一起分享喜慶的歡樂。
圖察爾喝酒如喝水,好幾壇烈酒都灌了下去,恪純雖然喝得不多,但酒量淺的她,假如再喝下去就必醉無疑。然而席間的人都不滿足,一直敬酒、騷動。
「王爺,快讓我們看看你親吻王妃吧!」巴木克走近一對新人,帶頭起哄著。
就只有今晚,平日嚴守軍紀和規矩的漢子們,才能夠名正言順地逗著他們的主子玩。
「這、這不太好吧?」恪純紅著臉,結結巴巴的回話。
「有何不可?」圖察爾朗聲笑著,在將領們面前快速低頭吻了他的新娘。「怎樣,你們滿意了嗎?不許你們再鬧我們了。」
歡呼聲再起,大家也不再鬧新人了,接下來很多人開始圍著火堆跳舞,繼續狂歡。
圖察爾低笑著,目光灼熱地望著害羞垂頭的恪純,然後抱起她,邁進了他的親王大帳。
恪純還是第一次踏進他的大帳篷,果然比她的還要大上幾倍,要不是看不見任何瓦片梁木,她應該不會相信這是一個帳篷吧?
帳篷里,地面上鋪著色彩鮮艷的毯子,一對大紅喜燭燃燒正旺,幾張羊毛坐墊置于爐火遠處,內外帳室用繪在羊皮上的龍騰壁畫作分隔,耀眼奪目的夜明珠則取代燭火照亮四處。
圖察爾沒有馬上放下恪純,而是直接邁向內帳正中、那鋪著精美羊毛織毯的軟褥子,讓她舒適地坐在柔軟的褥子上。
「幸好我趕快在他們面前親你,不然我們無法順利回來度過洞房花燭夜。」圖察爾的胸脯微微顫動,笑聲在她耳邊回蕩。
恪純的粉臉頓時泛成桃紅色,不自覺地沉淪在他醉人的氣息中。
「圖察爾,跟我成親,你開心嗎?」她望進他深邃的眸中,那烏黑的眸子里有些朦朧,也有些魅惑,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我沒想到我的新娘子會問這個笨問題。」他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拉進懷里順勢再倒向床鋪。他張開有力的雙臂圈住她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恪純眼楮往上一瞧,剛好對到他含笑的眼眸,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
「全蒙古的人都明白我的喜悅,怎麼你還在胡思亂想,對我有所懷疑?恪純,我懷疑你有心病。」
「你在說什麼無聊東西?」臉上噴拂著圖察爾呼出的灼熱氣息,恪純全身掠過一陣痙攣。
他也不是急著想知道答案,只覺得眼神含媚的她,愈看愈覺得秀色可餐。
「你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的心,是不是?是不是有哪個滿清男人傷過你的心,害你不敢放開心胸,相信自己有令人愉快的能力?」
當他溫暖的指順著她的發,輕輕滑入她頸背的瞬間,她的手忽然如藤蔓般纏上他寬闊的肩,將頭埋在他起伏的胸膛。
「我阿瑪、皇上,其他把娶妾不當作一回事的公卿,都令我沒料到自己的丈夫會待我至此。」她瞠大了眼,眸底卻不再有往日淡淡的認命和無奈迷茫,余下的全是不可思議的喜悅。
她的父親、她的國君,都只視她為獲得利益的工具。而且即使她和宣慶哥哥成了親,他也不一定會用像圖察爾這般的熱情,去待她這個猶如妹子的妻子吧?
他頓了一下,隨即低頭攫取她抖顫的櫻唇。
「嫁給我,絕不會委屈你。你的人、你的心,就放心地交托給我,我會使你的心病好起來。」他突然如此說道。
「你不會是喝醉了才這麼說吧?」他不容置疑的口吻、幽邃深沉的瞳眸,一瞬間竟使她有片刻的恍惚。「還是我醉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加深唇舌的掠奪。
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契合,兩人之間一點距離也沒有,她猶如為他而生。
縴巧如她,比一般蒙古女子更為柔弱,他必須把自己的沉穩和堅強的意志借給她才行。
「醉不醉都好,我只想讓你知道,以後你的生命里都有我存在。」
剎那間,因為他的話,恪純心里升起一股暖暖的、酸酸的情懷,情感在這一刻竟像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眼淚奪眶而出,她環抱住他的肩背。
「還有,今晚是我倆的洞房花燭夜,不準你哭泣,或想其他人的事情。」
「圖察爾……」她醉眼迷蒙的對著他笑。「我愛你。」
他突然笑了,用一種異常低柔的語氣在她耳邊說︰「從今以後,你是我唯一的妻……」
不再壓抑激狂的渴望,她的心跳和他的喘息,逐漸模糊成一片迷亂的激越;他點燃的火焰,狂野得可以燒盡所有——身體、靈魂以及一切一切……
第七章
大婚後,恪純正式搬進圖察爾的親王帳內,過著被科爾沁部人民稱之為「天作之合」的婚姻生活。
接下來的日子,恪純才體驗到遠嫁蒙古,是怎麼一回事。
大清自開國以來,實在有數不清的格格公主嫁給蒙古貴族,她們的身分高貴,嫁的也是有權位的大人物,生活理該舒適無憂、奴僕成群,但其實京城里的人家,並沒有多少人真心願意把養得好好的閨女嫁到蒙古去。
除了不舍之情,恪純終于明白個中原因——
在蒙古族的家庭里,一般都由婦女當家,而勤勞質樸更是蒙古族婦女的高尚美德。要當個稱職的妻子,一般要早起晚睡、終日操勞,更要對公婆孝順、對丈夫賢慧、對兒女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