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怎麼回事,怎能又如此想他?她不是答應過自己,不再用女人的身分去想念他嗎?
兩年前的夜晚,她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吃泡面,邊在報紙上看他回到好萊塢復出拍戲的消息。看著他的近照,還是那麼的帥氣偉岸,笑容滿面,她不禁痛哭失聲。
他又回到勒斯的身分了,那個最真實卻離她最遠的男人。
她哭,是為自己逝去的戀情傷心,也是為他結束流浪而高興。
他回去好萊塢,就代表他已經忘記艾曼達死去的痛楚,不再自暴自棄。那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她也能再看他演戲了!
他需要在多采多姿的夢工場散發他無限的光芒,而不是窩在台北這彈丸之地,跟她過平凡的生活。
他就是那樣不受束縛的男人,渺小如她,深知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即使她有多麼喜歡他,他們也是不同世界的人。
于是在哭了一整晚後,她決定不再用女人的身分去想念他,而要回復普通影迷的身分,在他背後默默支持著復出後的他。
這兩年來,她都是這樣子,像個拾荒者,學習收回那些飄散的記憶。串好這段時間她轉變很多,讓她很少有機會再去胡思亂想。在他走後的兩個月,她就找到正式的工作,然後開始被家人逼著回老家相親。
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大膽地和男人同居過,方姐和朋友們亦單純的以為,當年她曾收留過的,只是純粹的國外親戚罷了。
一向都期望自家女兒在二十五歲前嫁出去的家人,以為她從沒交過男朋友,便強迫她回去相親,而她也順他們的意,慢慢和相親的對象開始交往,而且已經交往一年多了。
對方是個老實的男人,叫林民發,今年三十五歲,機械工程人員,平日常與機械為伍,鮮少接觸到異性,所以只好靠相親討老婆。
當她答應和他交往時,他還不敢相信。她小他快十歲,樣子條件也不差,竟願意跟他在結婚的前提下交往,令他大感意外。
現在回想起來,她也覺得好笑,但看他對自己那麼好,她也有點感動。或許她要的只不過這麼簡單,有人對她不錯,而她又不討厭對方的話,便可以共結連理。
嗯,其實這樣也不錯吧……
「芙芙,你在想什麼?」
她從神游中回到現實,看見身旁的林民發正疑惑地看著她。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而已。」她掛上微笑,免得對方擔心。
「那我們先回家吧,下次再來買婚禮要用的東西。」他扶她回車上,開車送她回去。
其實她不說,他心里也明白。哪有準新娘是這樣的?一點喜悅也沒有,老是若有所思的,連看婚紗也提不起勁,他真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願意和他結婚。
「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們也可以不結婚。」在車上,林民發忍不住這樣說。並不是抱怨她,而是真心想要她快樂。勉強別人的事,他向來做不出來。
「你在說什麼傻話?婚期都訂好了,你想反悔嗎?」她笑著搖頭,明知道對方尊重她,但仍把決定權踢回他身上。她知道民發感覺到她的內心有另一個人,但他從不說破,也甘心跟她結婚,她怎能辜負他?
「我沒有反悔。」他認真看她。「我是誠心誠意想娶你,希望給你幸福。」如果沒有這個心,他不會和她交往那麼久。
「謝謝,那就別再問這些有的沒的!」如果他再追問,說不定有一天她真的會反悔。
「我已經買了新房子,以我們可以住在那里,你也可以把現在住的屋子還給你叔叔。我想過了,結婚後你可以不必工作,在家當少女乃女乃就好。」他的家境尚可,加上他的工作薪資優厚,既然嫁給他,他就要她過得舒適。
把屋子還給叔叔?她猶豫了。那里有他和她的記憶,她實在舍不得……
可是她都要嫁人了,再傻傻守著屋子也沒用,就讓他的一切,放在心里吧!
情緣,要斷斷不了,牽絆千萬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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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芙,我在經紀公司拿到三張勒斯‧維格的新戲電影票,要不要跟我和沁儀去看?」畢業後成了模特兒的侯婉婉,在露天咖啡座對著海芙說。
听說這部電影——履風主人,是投資上億的大制作,內容描述十九世紀的歐洲詩人——韓波傳奇的一生。听說勒斯‧維格復出後一直爭取拍這部片的機會,還公開表示自己很喜歡這個天才詩人。
這麼傳奇的詩人、這麼龐大的制作,即使她不像芙芙一樣喜歡勒斯,心中也很期待去看看這部提名奧斯卡的電影。
「好啊!」即使已經叫自己對他死心了,但她還是一直默默支持他。
「我記得上次勒斯‧維格來台灣宣傳,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侯婉婉舌忝了一口冰淇淋。「好像很久,但感覺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我還記得你為了要去機場接他,冒著被教授發現的危險蹺了一整天的課,真是勇敢!」
「嗯。」她漾起笑,思緒也跟著好友回到三年前。「現在想起來,我也不得不說自己當時太勇敢、太不顧後果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傷懷經歷,令她覺得自己真的很不簡單,所有別人認為不可能實現的瘋狂都讓她經歷過了,而她也走過一條崎嶇的情路。
「這次你還會去接機嗎?」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對象是芙芙的話,說不定還是有可能。
「哈哈哈,不會啦!我都老大不小了,再也受不了去人山人海的地方和年輕美眉們擠!」
她從報上得知他下星期會來台灣為新戲宣傳,但這一次她不會再去接機了!甚至不會再去強求看他了。
那段經歷,已經美得足以讓她回味一生,現在的她,只要能從媒體看看他,知道他安好,就心滿意足了。
再說,他也絕對不會想見到她……不,他甚至應該已經不記得她了!那她又何必令自己再傷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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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來接他!
懊死「他從洛杉磯到台北,在飛機里的十幾個小時,心里想的只有她。
他多希望她像三年前一樣,來機場接他,而他也準備了許多話想告訴她,誰知她竟然沒有來。
在機場大廳中,勒斯顧不得群眾如何擠得東歪西倒,只是不停在人海中搜尋熟悉的身影,甚至怕自己看漏了她而拖延著不願上車,但他竟然一無所獲,一陣無比的失落竄上心頭。
她不喜歡他了嗎?她恨他嗎?她不想再見他一面了嗎?可是他想她!他想得不得了,這兩年來他無時無刻都想再見到她!
可是回復明星身分的他,不能再像當流浪漢時那般自由自在。繁重的工作接踵而至,令他無暇去厘清他倆的一切!不過現在他來台灣,就是想找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這兩年來,她的倩影一直在他腦中,他想忘,但忘不了;想恨,也恨不了。
他念念不忘當年兩人的甜蜜日子,他巴不得自己能夠天天過那樣的生活,兩人彼此牽掛,分享著喜怒哀樂。雖然這兩年失去了她,可是每當一想起她,無論再怎樣累、心情怎樣差,他都會露出微笑。
罷離開她時,他真的很恨、很氣,他覺得自己難得的認真竟然被她玩弄,被她欺騙!
可是兩年的時間過去,他卻只能發現,自己越來越愛她,並了解到她其實別無所求,她想要的,只是愛和溫暖。她不像艾曼達那種女人,她愛的只是他的人,而不是其他東西。